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她第一次怀抱儿子,甚至是仔细端详。
陌弄盏的小脸儿虽然黢黑泥泞,但是,长得可爱至极。
与此同时,陌奕宗听闻火灾,连龙袍都没来得及换,辇车也不坐了,心急如焚地跑过来。
他的眼中充满血丝,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妻儿,一把将母子俩搂在怀中,抚了抚花响的肩膀,喃喃道:“你们没事就好。”
“我没事,孩子被瓦片砸伤,需要尽快止血清理。”
他当然看到,即刻转向王德才,质问道:“御医都死哪去了?!”
“启禀圣上,御医这便赶来。”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德才本以为是御医抵达,却发现是岚皇妃与媛贵妃驾到。
也是,宫里出了火灾这么大的事儿,不惊动岚皇妃不太可能。
两位妃子跪地请安,瞄向烧成废墟的房屋,不免心惊胆战。
“圣上,七王爷他……可安好?”岚皇妃惺惺作态道。
陌奕宗没闲功夫回复一眼可见的答案,他扬起锐利的怒眸,视线扫过跪在一旁的侍卫队,继而从牙缝儿里挤出质问之声。
“后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莫说失火!就连不寻常的风吹草动都应该引起注意,因此谁来告诉朕,这火!为何会烧得如此凶猛?!”
除非有人故意纵火,否则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导致房屋化成一堆木炭!
侍卫长无言以对,唯有磕头谢罪。
“看来朕还真是养了一群废物!今晚负责巡视小筑周边的侍卫,一个不少,都给朕拖出去,斩!”
一声令下,御林军拔刀上前,架起魂飞魄散的侍卫们,押走行刑。
谁都不想被砍掉脑袋,无奈圣旨谁敢不从?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年轻的侍卫,忽然扭头喊冤。
“圣上!微臣知晓火势会在一瞬间烧起来的原因!”
“说!”
小侍卫跪在他的面前,摊开掌心,怯懦道:“微臣在进宫前曾跟随捕快办过案,据微臣观察,火势从屋中向外燃烧,这一点确认无疑。至于火势为何会烧得如此迅猛,微臣不敢断言,只是在七王爷的屋中,找到这些可疑之物。这种植物随处可见,就是晒干的薯蔓。”
听罢,陌奕宗眯眼微怔,薯蔓是红薯、白薯生长其外的藤蔓,只要将其浸泡水中一段子日,再进行晒干,便会成为制作火折子的重要原料。
火折子是行军打仗途中之必备物品,功能类似一根缓慢燃烧的大火柴,且可以长时间的保存火种。不需要使用火折子时,封闭在管道形的容器之中;需要点火之时,只要吹动火折子,便可以燃出火苗。
当然,薯蔓只是制作火折子的一部分,单说晒干的薯蔓本身,属于燃点极低的物品,哪怕是一个小火星,也可以在它的辅助之下,形成熊熊大火。
因此目前的问题就在于,这些经过半加工的薯蔓,为何会出现在七王爷陌弄盏的房间里?
媛皇妃观察着陌奕宗的表情,用他可以依稀听到的声音,悄声对岚皇妃说道:“姐姐,薯蔓是不是白薯外面的青藤呀?与种在墙角的那些植物是一种么?”
岚皇妃压根就没往墙角看,眼神儿飘向挤满御医的屋内……原本她得知七王爷屋中发生火灾,以为这孩子死定了,怎料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啧,真是遗憾。
“别瞎说,此乃后宫宝地,怎会种那等不入流的低贱植物。”
媛皇妃应了声,又道:“还有,妹妹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看护七王爷的宫女难道比婴儿还脆弱怎么的?七王爷都没晕她反倒昏厥,莫非是被人打晕的?”
岚皇妃还没琢磨过来此番话的意图,索性避而不答。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媛贵妃不怀好意。
陌奕宗闻声望去,果然在墙角看到一片薯蔓。
宫女不省人事?他悠悠地眯起狭眸……花响虽然对宫闱不算了解,但是野外生存那些事儿可是了如指掌。耳畔回响着昨日的争吵内容,花响因为憎恨他,连带着对儿子也是百般厌弃,若是孩子无缘无故死于非命,她必然是罪责难逃,倘若是制造一场火灾,那便成了意外。
……难道花响真对亲生儿子动了杀念?!可能吗?
他按捺着激动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命道:“既然发现可疑之处,便要查,来人,将这小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朕查个底朝天!”
“是!——”
众兵得令,手举火把,一寸寸查找。
屋中,花响对门外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半跪在床边,一手哄儿子睡觉,一手递给御医包扎。
“弄盏的伤口,会落疤吗?”
“婴儿的皮肤过于稚嫩,伤口又极深,恐怕……难免会烙下一道浅粉色的痕迹……不过,吾等定会尽力而为。”
听罢,花响深感内疚,指尖轻轻拂过儿子的软毛短发……对不起弄盏,是娘没能保护好你。
陌弄盏还不足两个月,哪里知晓娘的忧伤,他伸出白胖胖的小手,握住花响的一根手指,蹬蹬小胖腿儿,咯咯傻笑。
花响不自觉地扬起唇,拭去孩子流了一下巴的口水,忽然发现小婴儿是那般可爱有趣,哪怕只是这样互相看上几个时辰,也不会觉得厌烦。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纵使想方设法的远离,也会在随便一个四目交汇的时刻,被他彻底吸引。
她正沉醉其中,一行侍卫面无表情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翻箱倒柜。
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刚欲制止,陌奕宗步入卧室,身旁还跟着岚皇妃。
他首先命御医退下,随后扬起一根手指,岚皇妃得令俯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抱起陌弄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