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吃惊,婆婆也要跟着去?
“妈,不用,我和桂芝两个人去就行,我这回打算少进些货。”
“不,我必须得去!”方荷花执意要去,其实她不仅是为了帮忙拿货,她听人说那种超声机能看出男女来,所以想跟着去看看。
虽然她听说医生不会告诉孕妇是男是女,但有的医生收钱就给看。
红梅和桂芝哪知道婆婆怀着这个心思呀,以为她是担心两个儿媳妇都有孕在身才要去帮忙的。
过了半个多月,家里的活干得差不多了。
这时已经是七月中旬,妯娌俩怀孕有四个月了,桂芝的肚子看起来像六个月的,红梅的肚子像三个月。家里人越来越怀疑桂芝怀的是双胎,又担心红梅肚子里的胎儿过小,婆媳三人打算赶紧去省里,不耽搁了。
当天夜里,苏醒听说她们婆媳三人要去省里,吃惊不小。
“红梅,你可别把妈和桂芝带丢了,要不你们等两天,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你去,人多了不得多花车票钱和住宿费吗?你放心,我自己弄丢了都不可能把她们俩弄丢。”
苏醒搂着红梅笑了起来,“你可不能丢,丢谁也不能丢你呀。这样,你跟妈和桂芝说好,如果她们走散了一定要舍得花钱请人把她们带到火车站去,在火车站等着就行了。”
“还花钱让人带呢,可别被拐走了!你放心好了,我一人牵着一人总行了吧?”红梅哭笑不得。
苏醒想了想,觉得红梅办事很牢靠,他确实应该放心。之后他又嘱咐红梅不要扛货,让桂芝和妈扛就行了。
次日婆媳三人起了个大早,方荷花这是头一回去省里,还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抹了头油,简直就是精神抖擞啊。
红梅就穿着平时穿的小花衬衫,几乎看不出来怀孕。桂芝块头本来就大,现在肚子也大了起来,她压根没合适的衣服,干脆穿苏福的白色汗衫。
买火车票时,方荷花抢着一人出了钱,说两个儿媳怀娃有功劳,这点钱她还是出得起的。
方荷花掏钱时,红梅和桂芝同时发现,婆婆带了好多钱!最近卖了西瓜,手里确实有些钱,可婆婆干嘛带那么多钱?
方荷花确实把卖西瓜的钱几乎全带上了,以她平时省吃俭用的习惯,出门带这么多钱还真是难得。
坐上了火车,方荷花和桂芝都挺兴奋的,红梅小声提醒她们把钱揣好。
方荷花之前听红梅讲起钱被偷的事,她双手一直交叉抱在胸前,因为钱就在内缝的口袋里。
坐火车时间长,坐久了也挺无聊,方荷花就讲起她年轻时候的事,红梅和桂芝对这事可感兴趣了,顿时坐直了腰。
“我十六岁那会儿是五五年,那时候娘家穷得哟,米粥里放一半野菜,压根吃不饱。后来连猪吃的糠都和粥一起煮着吃,糠太粗太硬,拉的时候那叫一个疼。我爹妈就想给我找一户家里能吃饱饭的,结果硬是给我找了个死了老婆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
红梅和桂芝两两对望,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公公,因为公公现在才刚五十。
方荷花想到那事眼睛有些红,“我当时跟我爹妈说,我宁愿饿死,也不跟那么老的男人。可我爹妈说他家有干米饭吃,还有钱扯布做衣服,根本不顾我的反对就收了人家的订婚礼,五十斤大米!我硬是一粒米都没吃,饿得发慌,就跑河边去要跳河。”
红梅倒是可以想象到,婆婆是个烈性子的人。
“因为我会游泳,跳进河里呛得难受就不由地划弄起来。你们说说,我连跳河都跳不死,这不是老天爷不想让我死吗,我扑通了一阵准备往边上游,结果一男的往河里一扎,把我死命往边上拽。我没淹死差点被他拽死,害得我灌了一肚子的水。”
红梅插嘴说:“那个人就是爹吧?”
方荷花哼了哼,“可不是!我上岸后把肚子里的水全吐了出来,骂他一顿,他还说我不识好人心。想想他也是为了救我,我当时就把我的事一股脑儿说给他听了。他嬉皮笑脸地说,他家虽然也穷,但是每天能吃一顿干米饭,两顿稀粥,只要我肯跟他,那五十斤大米他替我还给人家。我瞧着他才二十出头,长得堂堂正正,想也没多想就点头了。那个年头,只要有饭吃,人不缺胳膊不缺腿,年纪又合适,那还不赶紧答应呀。”
红梅和桂芝笑了起来,原来公婆是这样走到一起的呀,虽然不是英雄救美,但好歹是公公把婆婆从河里拽起来的不是?
本以为这个故事讲完了,没想到方荷花接着又深深地叹气,“订婚两年内,苏家时常送点米到我娘家救济,那日子马马虎虎地过。结婚时已经五七年,生老大时正好五八年,那年不是开始吃‘大锅饭’吗,又遇灾年,每顿都是一碗稀粥,饿得都快没奶水了,老大总是嗷嗷地哭,奶水不够我就把稀粥里的米汤喂给他喝。直到六二年,才能吃到干米饭,硬是饿三年啊,饿得我当时只有七十斤,浑身只剩骨头了。”
方荷花说着说着就掉起眼泪来,“那时候的人呐,就是为了一口饭,可怜。”
她说完抹了把眼泪,看着两个儿媳妇说:“现在日子好过了,饭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每个月还能吃几回鱼和肉。你们可要珍惜眼前的好日子,特别是……”
说到这儿,方荷花瞅着桂芝,“福子虽然懒些,有你管着他,他不也乖乖干活嘛,少吵架,等他出了师可以给人盖房子了,你还愁没钱?”
第五十八章
桂芝没想到婆婆突然把话锋转向她, 她红着脸说:“妈,福子他……他干活总是干一会儿歇一会儿, 哪有那么累?我要是不跟他吵,他一得空就想玩,昨晚还跑双子家去打纸牌呢。要不是平时我盯着,他没准夜夜都去, 那可不行。”
方荷花还真不知道这事,她昨晚早早就睡下了。“回头我骂他, 打纸牌有啥意思。”
红梅听说福子去双子家打牌,立马警觉地说:“妈、桂芝,我听二婶家的晚霞弟妹说,双子家每晚都有人去打牌, 最近还玩上钱了。幸好福子去得少,可别让人拉上他赌钱。”
桂芝一怔, “打牌输了不是往鼻子上纸条吗?”
红梅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就听晚霞那么说一句, 双子家就在她家前面,或许能听得见什么。”
桂芝咬了咬牙, 冲方荷花说:“妈,福子昨晚去了也不知赌没赌钱, 这事你可得管管。要是他下次还去,我就拿扁担抽他,妈你不会拦着吧?”
方荷花懵了几秒钟,然后猛地摇头, “不拦不拦,我干嘛要拦!你抽不疼他的话我来抽,赌钱可千万别沾上!”
红梅知道福子耳根软,要是不管他,或许他真能赌上。不过福子也怕桂芝和爹妈,连大哥都怕,严厉地管着他,他就不敢了。
红梅把这事说出来并不是她喜欢多嘴,虽然福子是小叔子,但他要是赌了钱过得不好,这不得影响全家人的生活质量吗,红梅当然要告诉她们。
方荷花忽然又说,“等明晚回家了让老大揍福子一顿,老大见他结婚有老婆了才好久没打他,没想到他还长能耐了!”
红梅嚅了嚅嘴,心想怎么又让苏醒打,公公可以打,婆婆也可以打,桂芝也可以呀。唉,看来以前公婆经常把教训弟弟的事交给苏醒,所以苏醒才扛着个爱打三个弟弟的名声。
下了火车才三点,红梅赶紧领着婆婆和桂芝去医院。
本来是让桂芝来检查是不是怀了双胞胎,结果婆婆硬是让红梅也检查一下,看看胎儿发育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