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南在他的目光下,快要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她很难形容。既凛冽逼人,又深邃专注,似能摧毁一切,却又带着深深的渴望……在他的眼神里,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最强大又是最脆弱的……
这令她心悸,难受。
她移开目光,低声说,“因为他失控了,我担心他做出不可挽救的事情。我只有拼命叫醒你,才能阻止他。”
“那你为什么担心他对我做出不利的事?他很喜欢你,不是吗?如果他将我取而代之,可以用我的身份,给你无尽宠爱。你为什么要在意我会有什么后果?”宫垣俯视着她,“你的歌声很悲伤,是因为轻音吗?既然他的离去让你难受,为什么还要选择我?”
轻音……这两个字让舒雅南心里猛然抽痛了下。她咬咬唇,坐起身,与宫垣平视,“宫总,你到底想逼问什么?你想要我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担心你在意你,不惜选择伤害轻音?”
宫垣沉默。她又说:“可是,很抱歉,事实并不是这样。我没有喜欢你,相比你和轻音,我对轻音更有好感。因为他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在我最绝望最害怕的时候,都是他把我拥入怀中,告诉我不用怕他会守护我……因为他特别在意我的感受,不会勉强我分毫,因为他对我很温柔,总想让我开心。轻音是和你截然不同的人。他看着我的眼神,满是诚挚与温柔,还有……”
舒雅南微微一顿,轻声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炙热情意。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是你的轻音……我是为你而生的轻音……”
两行热泪猝然滑下舒雅南的脸颊。她抬手擦去,迷蒙的泪眼看着宫垣,“这样一个珍惜我守护我的人,我却把他逼走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而这种难过,后知后觉来的更为猛烈……当他快要消失前,看着她时绝望又痛苦的眼神……当她回想起,两人在一起时他对她的温柔与呵护……当她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这么无条件的守护她珍视她……
而她,亲手扼杀了他。
心里的钝痛,一刀一刀,犹如凌迟。
宫垣眼底一片晦暗,沉声道;“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在那一刻,你选择了我。”
舒雅南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因为他是你体内的一个人格,因为,他说他是为我而生……宫总,你的人生在无止境的人格搏斗中,已经很痛苦。我不想做一个加害者。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即使我跟轻音走在了一起,即使他给我万千宠爱,我的内心也不会原谅自己。因为这种结局,是建立在你死去的灵魂上。”
宫垣起身,冷笑,“真是伟大啊,我是不是该感动的掉泪呢?你伟大的同情心,帮我解决了一个敌人。不过,轻音也真是可怜,他的满腔爱意,还不抵你对我的同情。”
他俯身,捏住她的下颚,深黑的眼底幽暗无际,似埋藏了千万年的痛与恨,“但是,你听着,我宫垣从来不需要同情!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他吗?如果我会轻易的被人格压制,我就活不到现在。我可以带着他们,一起下到地狱去。同时杀掉那么多人,想想也很痛快,不是吗?”
“你……你不能乱来!”舒雅南被他眼底的疯狂吓到了。
宫垣冷笑,“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吧。我不会输掉。永远不会。”
☆、第33章
舒雅南在医院养病期间,凌峰来看过她几次。
两人在病房内相对无言。他坐在床边,默默的为她削水果。她靠在床头看剧本。苏娜给了三个电视剧剧本给她挑,作为电影《传奇》之后的接档作品。
下午的暖阳照入室内,为病房添了几分温煦。凌峰削着水果,看着沐浴在阳光的余晖中,静静看剧本的舒雅南,心中又酸又涩。这个场景是那么熟悉,当初他拍摄武戏出道,常有些磕磕碰碰,是医院的常客。每一次,都是她陪在他身边。他随时随地都在聚精会神的看剧本,而她在身旁忙前忙后。也正因为有她在,他才得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他刚进病房时,舒雅南不冷不热的说:“你现在对我倒是热心。”
他无奈的苦笑,“雅雅,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对你的关心不会变。即使不能携手走下去,你也是我珍视的亲人。”
舒雅南沉默片刻后,说:“上次宫垣的事情,不好意思。他是豪门大少,难免脾气大了些。”
“雅雅,你以为还能瞒住我吗?”凌峰抬起头,目光直直盯着她,“宫垣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吧?”
舒雅南脸色一变,低斥:“你不要乱说!”
凌峰扯起唇角,“我有没有乱说,你心里清楚。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测,我还没有去查证。”
“凌峰,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宫垣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你去调查他,被他知道,没有好果子吃。”
凌峰反问,“既然你也知道他不好惹,为什么还要跟他纠缠?”
病房门被推开,苏娜走入,说:“阿峰啊,我们雅雅该休息了。”
凌峰识趣的离去后,舒雅南对苏娜哂笑:“你不是一直热衷于拿我跟凌峰炒绯闻吗?现在倒跟我同仇敌忾了?”
“非也非也。那时候是工作需要,而且你们俩炒炒,没准能刺激另外一个人呢?”苏娜贼贼一笑,坐在床头,“现在呢,你跟宫总已经尘埃落定,我当然要为你扫清障碍。”
“我没……”“好了好了,”苏娜打断她,显然不想再听她苍白的辩解,她将手里的一沓资料递给舒雅南,“呐,这是找专业人士查的,应该不会有错。”
舒雅南伸手接过。苏娜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要调查自己母亲的情况呢?”
“我12岁时脑部受过重创,在那之前的事情,都是些恍惚的若有似无的影像,就连我为什么受伤,都记不太清楚。”舒雅南伸过脑袋,撩开长发,在后脑靠下部分,苏娜看到了一条蜿蜒的疤痕。蜈蚣般的疤痕盘旋在黑发中,细细看来,仍有种触目惊心感。
苏娜心里一惊,后怕的说:“脑门上这么深的伤口,你居然没挂掉,也是万幸了。”
舒雅南翻阅着手中的资料。那次跟母亲的通话,让她心中疑窦丛生。
她太了解她妈了,从她的语气和语速,就能判断出,她当时撒谎了。提到宫家时,她那么明显的不自然和紧张。即使拼命掩饰,也没法不让她察觉。
舒雅南的手在某一页顿住。
25岁离异后,带着10岁的女儿,进入宫家做帮佣。2年后,与宫家解除雇佣关系。这份资料很有意思,其他时间段,具体做了什么,甚至发生了哪些比较重要的事情,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唯有在宫家的两年,只是一笔带过……
舒雅南阖上本子,心绪起伏不止。至少,她现在知道了,她的确跟宫垣有过瓜葛。在她10岁到12岁这两年,那时候宫垣是7岁到9岁……
圆圆……圆圆不要怕哦,我在这里……
雅雅,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只要圆圆在,我一定不会走……
我们拉钩钩……
好啊,拉钩……
奶奶说,许下的承诺就不能背弃……
大脑猛地一阵恍惚,舒雅南吃痛的扶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