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知道明着要把穆梁丘改为陈梁丘是不可能的,穆远正处在要位,如若这个时候穆家大公子的亲生父亲找上来,穆梁丘公然认了陈实业这个父亲,这定是不可能的。但是私底下,给这位父亲一点点慰藉倒不是不可以,再者说,穆梁丘心里真的不想认陈实业?宁馨认识的穆梁丘不是这样的人。
本来就极为同情陈实业,一想到穆梁丘那里,宁馨决定她必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一老一小定是要留下遗憾的。
当下留下人说话,几乎是宁馨问话陈实业回答,宁馨问的也无非是吃饭了么,做什么来的,山西那边还有家人么,然后眼见着陈实业慢慢不拘谨了,宁馨问了自己好奇多时的问题。
“您手上怎么还有这么多裂口?”宁馨的意思是陈实业现在也是大老板了,手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明显长期劳作后的标志。
“咳,一个人,怎么过活也就过去了,我回家也一个人,冰锅冷灶的,还不如下坑去和师傅们一起动动。”长长的吁了口气,陈实业语气平常,但是宁馨听着却是大惊,难道眼前这人独身了一辈子?
“那个,您再没有找个伴儿?”明知道现在问这话不合适,宁馨还是问了。
顿了好几秒,抬头看着楼梯拐角的那盏落地壁灯,陈实业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来“没想着再找个伴儿,梁丘他妈走了之后,我就断了再找一个的念头了,咳,我到现在还记着他妈刚到我们村儿的样子……。”
宁馨看着陈实业 ,看着刻上了时间印记的那张脸上露出的回忆神情,然后蓦然心酸,只要爱过,只要心动过的人,很难看不出来这张历经沧桑的脸上流露出的东西,陈实业竟然到现在还爱着冯露!
对于冯露女士的为人,宁馨不便多说什么,但是这一刻,她觉得穆梁丘其实和陈实业很像,父子两个,在对待感情上如出一辙,一样的近乎偏执。
“现在老喽,老了之后就糊涂了,就想着来看看梁丘,我知道自己如果不糊涂的话,就应该口合眼闭了也不要来打扰你们。”宁馨听着陈实业一声一声的叫着梁丘,梁丘梁丘,不知道在人后,这个老人叫过多少次。
勉强笑了一下,借着起身添水的动作擦去眼角的液体,宁馨性子软的透透的,听着陈实业的话,想象着一个男人从青年到壮年再到暮年,一个人一步步的走来,定是说不出的寂寞孤独。
“梁丘是个好孩子,他娶了你,这是他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我看着他性子不好,你平日里多让着他,不要跟他计较,这日子也就过下去了。我那几天在楼外看着你们出出进进,看得出来他很惯着你,你们好好儿过日子。”
宁馨一一点头,听着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叮嘱。
陈实业见自己话说得差不多了,从随身拿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檀木红盒子,有些掉漆的木盒子,上面有一个狮子头铁环,似乎是上个世纪遗留的东西。
盖子一开,宁馨呆住了,里面码放着一排小金人,小金人上下放了两层,只觉得眼前金黄一片,宁馨目瞪口呆。
“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我知道给梁丘钱他定是不要,我寻思着拿来给你,以后你们有个孩子,就当我给我的小孙孙。我这些年攒的不多,前些年日子苦的时候,没钱做这些小人,等到梁丘生日的时候我就捏个泥人放上,这些年我终于有了几个,于是把泥人换成金子的,我也不懂投资,就会看矿坑,看山体运势,挖矿大家都是看在我实诚的份儿上跟着干,小矿并上来慢慢儿的变大,听人家说金子不贬值,我就把钱变成这,这有三十个,梁丘今年三十了,咳,一转眼的时间啊……”
三十个金子做的小人,全部是十五厘米左右的小金人,看金子的成色,宁馨大着胆子想着这是不是24k的,然后再一看那一片金黄,登时合上那盒子推过去,“您赶紧收着,这东西我绝对不敢收,赶紧收起来。”一想到这桌子上就放着上千万说不定上亿的钱,宁馨就虚的慌。
人家说现在的暴发户的代表就是煤老板,陈实业有那么大的煤矿,攒下的钱能是少数?现在那么些个金子放桌上,宁馨哪里能兜得住,一叠声的喊着让人家收起来。
正在两个人互相推搡的时候,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之后,两个互相推盒子的人都僵住了,看着穆梁丘进门。
先前还有些放松的陈实业看见穆梁丘进来,立马又变的拘谨,似乎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说话,宁馨也不推盒子了,想着穆梁丘回来事儿就有这男人在,轮不到她为难。
穆梁丘一进门就看见陈实业,有些意外,倒是没说什么,只在玄关处换鞋,宁馨连忙爬过去接穆梁丘的衣服,三十个小金人的震慑力太大了,宁馨晕乎着呢这会儿。
“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穆梁丘嗯了一声,没说为什么这个点儿回来了,换好鞋脱了衣服走过来坐沙发上,不说话,只坐着,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没有排斥陈实业。
宁馨坐穆梁丘边儿上,看这个男人绷着脸干坐着,悄悄捅了穆梁丘一下,穆梁丘不明所以的看着宁馨,宁馨索性动作了,一抬手又掀开了茶几上那旧盒子“这是爸拿来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