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暂没回。
他给沈千盏斟上酒,先陪了一圈大佬。
雷导是无酒不欢,苏暂前段时间为了替向浅浅争取到试镜机会,没少陪他喝酒。以至于现在看见他那张黑竣的脸,手就忍不住颤抖。
沈千盏见他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主动举杯替苏暂回敬:“我听暂暂说,前阵子受您照拂,浅浅的收获不少。我这弟弟嘴笨心大,心里感激,但不善言辞。我今日正巧和雷导遇见,定要替他谢谢您。”
她满杯灌下,一滴不剩。
雷导不喜性格扭捏的人,见沈千盏这么上道,瞬间开怀:“沈制片爽气,浅浅塑造性强,又踏实好学,日后前途一片光明。正好今日经纪人也在这,改天带浅浅来试妆,如果合适,以后少不了能和沈制片喝酒啊。”
沈千盏微微诧异,但她表情管理得当,并没露出丝毫不妥。
她笑着让苏暂去斟酒感谢雷导赏识,眼神落在不言不语品酒的蒋业呈身上,轻轻一定——她可能知道向浅浅的靠山是谁了。
——
酒过三巡,蒋业呈催助理给季清和去个电话,口称再不来饭菜就凉了,实际是生怕再晚些季清和该找借口不来了。
沈千盏目睹了这一幕,心知季清和怕是并未答应赴约,忽然心头一松,生出几分愉悦。
她没错过出去打电话的助理回来时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看了眼面色不虞的蒋业呈,放下轻晃着的酒杯,声音慵懒道:“季总这人不好请,每回都需三催四请的,麻烦得很。”
她支着下巴,装着有三分醉意般,笑眯眯道:“不过季总和我们家暂暂的关系不错。”她转头,指尖在下巴上随意敲了两下,示意他:“拿我手机给季总打个电话,他若是不忙,可不能让长辈在这等着。”
她一句话,进退有度,既表现得和季清和关系亲近,又不经意地抬高了蒋业呈,一箭双雕。
拍马屁就得这样不动声色又宾主尽欢才对嘛,简芯那把妖精音黏黏糊糊的,也不嫌自己聒噪。
沈千盏记下小笔记,决定回头拿简芯当反面教材好好指导指导苏暂。好让他明白拍大佬马屁时,马屁的艺术感取决于他用不用脑子,别一天天跟简芯似的,只知道投机取巧。
她这厢刚为苏暂量身定制了一套速成补习计划,余光一扫,包间的门被苏暂从外面推开,他侧身站着,脸上挂着沈千盏无比熟悉的狗腿表情。
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未等这些猜测落到实处,季清和如清松冷竹,带着铺面的寒意,信步入内。
眼前的画面与意外重逢那夜太过相似,沈千盏心跳忽得漏了一拍,像过饮咖啡,引来了心悸。有那么一刻,呼吸紧促,所有空气仿佛都被他掠夺一般,恍若身处梦境。
而她,醉在梦里,流连忘返。
但很快,她的意识就清醒了过来。
季清和眉目微蹙,似不经意般,目光先掷向她所在的方向。尔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扫视全场。
他身后跟着位特助,比他稍矮些许,眉目端方,初看时平平无奇,待他睁眼时,眼里锐光与季清和冷厉时如出一辙的杀伤力惊人。
沈千盏托着腮,默默想:难怪一样难搞,季清和是按着自己的标准搞了批发吧?
简芯恼她搅和了她的正事,一晚上别的没干,光撺掇着沈千盏喝酒。
苏暂虽替她拦了不少,可到底有限。
眼下后劲起来了,她看人三分朦胧,自带滤镜,就连简芯那副骨头架子也看着顺眼不少。思维一迟钝,就没跟上众人节奏,别说没赶上季清和进门时表现亲近的最好时机,连打招呼都没有她的份。
沈千盏默默闭嘴,眼睁睁看着简芯笑靥如花地让出自己的位置,方便季清和与蒋业呈邻居而坐。
似是察觉到她的眼神,季清和稍一侧目,向她看来。
随即,他极淡地笑了下,径直向她走来。
要不是众目睽睽,沈千盏差点想捂住自己超速的小心脏。
她一眼不落地看着季清和向她走来,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提着一把清冷的嗓音,道:“我坐这。”
苏暂怔了一下,根本不用季清和和他确认这个位置是否可让,麻利地端着酒杯餐具换到了空座上,甚至不忘让门口杵着的服务生,再换一副干净的餐具上来。
季清和也理所当然,毫无压力地在她身侧坐下。
沈千盏一僵,僵硬地转头与他对视了数秒。
季清和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唇角轻抿着,连唇色较之寻常时候也偏淡了几分。
恰好服务生来上餐具,沈千盏见她没给季清和拿玻璃茶盏,提醒道:“他不喝酒,再给他拿个杯子,烫壶茶来。”
季清和原本正不虞地指尖敲着膝盖,闻言,指尖那点小动作一顿,似笑了笑,那清冷的面色忽得冰霜散去,柔和了几分。
压根不知自己的惯常操作刷到了金主爸爸的好感度,沈千盏这才注意到他与特助皆是西装革履,像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赶过来,想了想,问:“你就在这附近?”
苏暂电话打了很久,从出去后就没回来。
沈千盏记得很清楚,简芯那小蹄子还嘲讽过一句:“苏暂这电话打了这么久,该不是季总贵人事忙来不来,他怕不好交差不敢进来吧?”
瞧瞧。
这下打脸了吧。
“嗯,就在楼上。”他声音并未压着,静得能听见中央控风的包间里,他说的话在座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苏暂说你喝多了,我下来看看。”
沈千盏沉默了一瞬。
她心里麻麻的,总觉得狗男人又准备搞事。
她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季清和,问:“没耽误你正事吧?”
季清和看了她一眼,松了松领结,反问:“你不就是正事?”要不是他表情自然,姿态随意,沈千盏差点以为他在一本正经的撩她。
见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