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才到齐云山没多久的时候,有天半夜里柳随波观想完,想出门散个步。结果一推门出来,嚯!可给吓一大跳!就看到乌漆墨黑的院子里蹲了个人,仔细一瞧可不就是纪启顺!柳随波心里觉得挺奇怪啊,这白天练马步多累啊,不好好休息蹲院子里干啥啊?
问她干嘛呢?她抬头来了句:“我洗衣服,衣服太脏了。”
“半夜洗衣”事件发生的时候,纪启顺爬个山都能累得摊床上,何况蹲一天的马步。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坚持完洗衣服再睡,可见这孩子的洁癖程度。
现在,严重洁癖的纪启顺正严肃的盯着自己的手,她觉得有点沮丧,之前身上唯一的一条帕子已经用掉了,这会儿正盖在那碗叉烧面上呢。客栈里一时大概也没水,她抬头看了眼忙得焦头烂额的掌柜。
正苦恼着呢,就听到耳边有人轻轻的说了句:“公子……”
她低头一看,就看到一方绣帕被一只玉手捏着送到自己面前。顺着玉手看上去,就看到一张犹带稚气、但却秀美动人的面庞,正是裴盈盈。
纪启顺愣了一下,随即挽起唇角客气道:“裴姑娘,这怎么好意思。”
就这么一句话,她心里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了:开始是诧异裴盈盈把她当做男子了,后来又觉得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最后下定决心暂时就做个男子也未尝不可。毕竟这世道够乱的,男子的话行事倒还方便点。
打定了注意后,自然不能用裴盈盈的手帕了,男女授受不亲嘛!纪启顺客气的笑了笑,随便从身边的桌上拎了壶茶就往手上浇,也算是勉勉强强洗掉了一些手上的污血。
裴盈盈愣愣的看着纪启顺用茶水洗完手,然后又将帕子向前送了送:“卫公子,用帕子擦擦手吧……这帕子也不值什么钱。”
她之前哭了许久,这会儿眼圈还是红红的,但却并不难看,反而衬得她更加动人了些。若是一般的男人见了她这般模样,自然是免不了心软。
但纪启顺可不是一般男人,她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怎能用你的帕子。”
烛光合着雨声拢在她脸上,平日里清隽的容颜被衬得玉般温润。裴盈盈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心虚的落在自己脚尖,一股热度烫烫的从心口腾起,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裴盈盈心里蓦地冒出一句诗句: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忘记是哪里看到的了,但是却觉得颇为适合自己眼前的少年。她正兀自出着神,肩膀上却忽然被人按了一下,吓得她身形一抖。
抬眼望去,便看到荀秀盯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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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拒绝了裴盈盈的手帕,耳边就响起裴云平的喊声:“卫少侠!”纪启顺好脾气的转头对着来人客套的笑笑:“裴先生这是有什么事吗?”
裴云平到不怎么客套,大手一挥口气十分热络:“嗨!什么裴先生啊,太抬举我啦!叫我老裴就好了!”看到纪启顺一脸不赞同,他赶紧掠过这话题:“不知道卫少侠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不曾?”
纪启顺愣了愣,她出来游历而已哪里有什么安排,不过是随处走走罢了。是以便老实的摇摇头:“未曾有什么安排。”
裴云平嘿嘿一笑,面上带了点得意:“既然卫公子没有安排,不如随我们一同去虞山罢?”
纪启顺不解的笑了笑:“虞山?”
裴云平愣了一下,随即忙不迭解释道:“每年夏季六月,离这儿不远的虞山山顶就会有许多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起切磋武艺,我等皆称其为‘虞山论剑’。我观少侠武艺惊人……是以冒昧想请,不知卫少侠你是否愿意同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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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纪启顺穿着一袭略大的黑色布袍出现在客栈大堂里,承影剑负在背后。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梳道髻,而是将头发松松的编成辫子垂在腰后。一则是她年纪小,还没到弱冠之年呢;二则是……男子发髻她也不会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