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公司第一批房子得到折迁消息的前一天晚上。”他扬起唇角,眼神柔和,仿佛在讲着笑话,“那些日子公司走到山穷水尽了,拉到的资金连付利息都不够,房子又不能卖,一卖那就是全盘皆输,那时候民房买卖极少也卖不出,我在大厦的天台彷徨了一晚,一只脚踏空出去又缩回,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却最终没有跳下去。”
他略顿,一字一字说:“我舍不得你。”
方笙只觉心脏被撕开血淋淋一道血口子,剧疼令得手指也微微抽搐。
“我以为经历过那一次,再也没有承受不住的风浪了,可是后来,我还是再一次想到死,而且,我动手了。”
他站了起来,闲适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一边,轻解开袖扣挽起袖子。
长长的蜈蚣爬行在上面似的一道淡红色伤疤横在他的左手腕内侧!
方笙趔趄了一下,差点甩倒地上。
“这道伤疤什么时候落下的,我想你猜的到。”他轻笑,眉眼舒展,脸庞仿佛洒了月辉,朦胧且柔和,“囡囡,与其那样利索地离开我,你还不如一刀把我捅死。”
“二表哥,我……”方笙失声痛哭。
“我坚持了这么多年苦苦熬着,只想找到你,问一声……为什么?”顾明璋猛一用力,方笙从沙发背后栽到前面,跌到他身上,天旋地转间又被他翻压到沙发上,未及回神,衣服被撕开了。
柔软的沙发靠背不硌人,他的动作看似粗暴野蛮,可到底是疼惜她,并没有伤着她,疼痛难忍的精神上的折磨。
不能做,不能让他陷的更深,方笙呜呜哭着挣扎,满头大汗。
“曲波说,你抛弃我跟他走那是因为他能给你快活。我不明白,我忍着憋着不敢碰你,怕结婚前胡来会伤害你,原来这是无能的表现?囡囡,我也能让你快活的,真的……”他赤红着眼嘶声诉说。
——不!曲波在胡说,我没和他好过。
方笙想大喊大声分辩。
她说不出来,说自己没和曲波好过,就要解释为什么要离开他,谎言就圆不过来了。
泪水无法抑制奔流而出,湿了脸颊,湿了鬓发。
“很疼是吗?囡囡乖,一会就不疼了。”顾明璋停了下来,一只手温柔地拨开她凌乱濡湿的头发,一只手轻轻揉按想让她放松。
“二表哥,我结婚有男人的人了……你别这样。”方笙抽泣着,断断续续哀求。
“我昨晚调查过了,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有个女儿,身边没男人,囡囡,我们重新开始吧,我爱你,从未稍停。”他俯下头,将她的呜咽吞进自己喉间。
第十七
漫长的甜蜜又痛苦的攻击终于结束,秋风从窗外轻柔地吹拂入室,方笙身上温热的薄汗渐渐变凉,心口也从起伏跳荡变成死一般的静寂。
顾明璋满足地揽着她,温柔缠-绵地吻着她的脸颊。
双胞胎不止长得像,有些动作也会不经意间一样吧?
方笙想起那个让自己沉迷销-魂后来却如坠地狱的夜晚,顾明瑜也是这样,在欢愉后满足地揽着她,温柔缠-绵地吻着她的脸颊。
方笙闭着眼默默流泪,一动也不动任由顾明璋抱着。
顾明璋吻着她源源不绝的泪水,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囡囡……”他叫她的名字,“囡囡,你睁眼看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相信你会变心,咱们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苦难,好不容易能过上好日子了……”
是啊!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了,她离开他之前,他正在奔忙准备着他们的婚事,计划等她大学毕业就结婚。
方笙紧咬住唇,真相涌到喉间又默默咽回。
不能说。
那时她试探过,如果要让他在顾明瑜和自己之间作出选择怎么办,他说,顾明瑜是他在这世上除了她以外最重要的人,无从选择。
“囡囡,不要丢下我。”顾明璋用力抱紧她,喃喃说:“囡囡,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他做得够好了,对她挖心掏肺体贴周到,还能怎么改?
方笙倏地睁开眼睛,用尽周身气力推开他:“二表哥,咱们那些年的事都过去了,今天的事我不想追究,但是,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请你不要纠缠我!”顾明璋鹦鹉学舌似,先是像孩子似无措地怔怔地看着她,而后,眼神渐趋冰凉。
方笙捡散落地上的衣服,泪水在低头的瞬间再次滑落,在棕色木地板上滚了一圈后渗进缝隙中。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顾明璋淡淡说,站起来快步走进办公室的隔间,推上木隔断门的刹那间,他的脚步停了一下,“方笙,你不用辞职,我不会再纠缠你。”
蹲到从没人行走的步行楼梯一角,方笙捂住脸尽情流泪。
“二表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即便最生气之时,他仍然担心她为了躲他辞职搬家,带着女儿颠沛流离受苦。
裙子还好,只是有些皱,衬衣扣子却掉光了,方笙抓着领口,怔呆着,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工装,只能跟公司另领一套或是回家换,无法在大厦附近找一家服装店随便买一套先换上。
哒哒高跟鞋声接近,不知谁朝楼梯走了过来,方笙瑟索了一下,转过身脸对着墙。
她不想和来人面对面,她不想面对各种猜疑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呶,给你,总裁让我给你送衣服过来。”一个依稀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后,有衣服粗暴地扔到她背上。
脚步声远去,方笙愣了愣终于回神,抓住衣服探头看去。
走廊上正行走的女孩微胖,走路时每一步踩下去都很用力,长发甩得左右摇摆。
“张悦。”方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