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物件捧上去。
沈肇接过来,眉宇骤然一紧,是云菀沁进晏阳乔装时头上戴的珠花。
“谁扔给你的?”他身型一倾。
那兵卒抱手道:“虽身穿便服,小的却看得出来,是皇子兵甲的私下微服,应该是城内秦王的人。”
心中大石一落。
五日来的担忧尽数消散。沈肇攥紧那珠花,云菀沁现在在秦王那里,也就是说安然无恙。
刚派战前卒过去,她就叫秦王的人将珠花扔给自己,不仅仅是在示意她平安无碍,也是别有十万火急的暗示。
沈肇站起身,捏着珠花,半天不语。
唐校尉与管副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少将军,可还要听士兵的汇报?”
“通知下去,暂不开火,一切等候城内秦王通知。”男子声音稳深铿锵,下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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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辕安静数日,城外沈家军的探子再没冒过头。
攻城一事没了下文,再无动静。
梁巡抚气得在厢房内摔桌砸椅,却也无可奈何。
压下城外沈家军后,云菀沁发现某人对自己态度总算好了点儿,虽然还是不大搭理人,至少自个儿偶尔进他房间端水送茶,对着自己说滚蛋的次数减少了。
已经算是进步了。
施遥安想要拉那丫头问个明白,却被自家三爷喝止了。
她放过话,叫他们不要问原因,那就不问。他要的从来是结果,过程如何,不重要。
阻止沈家军进城一事,虽然是私下操作,但是没几日,还是在行辕里传开了,都知道好像是那新来的庆儿丫头献计,又眼看着那丫头被器重了不少,进主屋的次数也频密了起来。
虽然进屋次数多了,但云菀沁倒没行辕中人想象中的那么风光,每次商议山鹰的事儿,若自己碰巧在,他还是会把自己打发走。
进行辕的第六天,月份近尾,西南城的气候越发低迷下来,尤其河水刚决堤过,满城潮气,更是阴冷。
与城内局势一样,山雨欲来风满楼,浸饱了一触即发的紧迫。
傍晚。
行辕的管事给各个院子分发了御寒的棉衣和棉被,因气温大幅度骤降,寻常衣物根本挡不住寒冷,许多官兵和下人受不住严寒,染了风寒。
围困城里,御寒物有限,最好的肯定留给上面,下人拿到手的,自然就是压在仓库最底下的货色。
云菀沁跟屋里其他几名婢子各自领了一床芦花棉被和夹层袄子,一拿回屋子就穿上身。天气太冷了。
云菀沁手气背,领的袄子用手一翻,袄子的边缘走了线,破了个小洞,露出白花花的棉絮,估计放得太久被老鼠啃了,可有得穿总比没得好,先套上再说。
刚穿好,吴婆子过来喊:“王爷那边要热水,庆儿,快去锅炉房拎一壶。”
云菀沁应了一声,刚一起身,却见炕边上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吕七儿这几天都没跟自己讲话,就算因为当差的事儿没法子非要打交道,也是阴着一张脸,声音跟蚊子一样。
此刻听吴婆子的传唤,吕七儿更是看了自己一眼,默不作声又偏过头去,仿佛受了万般的委屈。
云菀沁没功夫睬她,去锅炉房拎了热水,去了秦王房间。
☆、第一百六十一章 铁骨柔情
主卧,炭炉里的幽淡熏香袅袅裹住室内的温度,红木书案上堆积着军机要务,虎头玉镇纸压着的晏阳城内各类地形图和军函。
旁边的牛油烛台烧着,一半照明,一半给屋里添了几许暖意。
烛火中,男子坐在书案后,剪影落在素色窗格间的窗纸上。
云菀沁只当他又跟平时一样在查看城内军情报告。
这几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目几乎没有舒展平,整个人宛如一把拉紧了弓,箭在弦上,贲张有力,随时就要开弓射出。
有时候午饭晚膳过后,她会来房间跟其他下人一块儿收拾碗盘,很多时候,那些饭菜几乎都没动过。
虽然暂时制止了沈家军破城而入,可再不能一味地拖下去了,必须尽快将山鹰引出来,这几天,他跟施遥安以及几个心腹部下的密谈次数也越来越多。
此刻,比起白天对着将官部属的严厉,他显得闲适一些,穿着宽大的燕居棉袍,金丝玉蟒带圈住窄瘦峻腰,正伏案持笔,脸庞微垂,青鬓如墨,眉宇微结,轮廓比起在晏阳城第一次看到他时,又瘦了一些,俊眸下有积攒了劳累多日的乌青眼圈,可一双瞳却熠熠生辉,宛如湖水波澜迭起,隐隐透出几分叫人莫名的振奋之色。
云菀沁站在隔断帘外等了会,里面男子仍旧伏案不动,便在外面将热水倒进了铜盆,兑凉了一些,又拿了干净棉帕子,轻手轻脚地绕过梁柱,从背后端进去。
若是往日,他见她就这么进来了,肯定会变脸厉斥,又得叫她滚出去。
今天专注得很,竟没察觉有人进来。云菀沁一边将铜盆放在小几上,一边偷偷看他。
他仍旧俯首盯住纸面,笔酣墨饱,写几笔,又停下来看着,看着看着,末了,唇角微微一翘,笑意蔓延。
伴着这一笑,挺拔鼻梁上飞上一抹可疑的赤色。
大晚上一个人在房里看军函,莫名其妙地笑了?
云菀沁脊背有点儿拔凉,不是劳累过度,思觉失调——中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