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允铮如铁的手臂中,沈汶深深地叹了口气,也抬手环在了张允铮的腰间。与张允铮分开这段时间,虽然思念很苦,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怡然的安定。与太子较量,见到郑谦,都让她一次次地庆幸自己已经有了张允铮,她有了真正的良人,一个她知道可以信赖对她真心的人。这份安定,让她能全心筹划最后的决战。
沈汶放松身体,依偎在张允铮怀中。张允铮感觉到沈汶身体的柔软和依靠,鼻中闻到带着热意的少女体香,一时热血奔涌,不敢再动弹了。沈汶也感觉到了异常,脸立时涨红,可也不敢动,两个人窘迫地抱了好半天,张允铮才放开沈汶,咳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沈汶笑着低头,小声说:“当然啦,我爱你呀!”
这是什么话?!这些年,张允铮在南方与一群男子制造武器,摸爬滚打,自觉是个硬汉,怎么也不可能对沈汶重复这种女里女气的词句,嗯了一声道:“那个,等这事过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成了亲,我们一起去江南……”
沈汶点头说:“把你江南美食记里面写的都吃个遍!”
张允铮看着沈汶说:“对……而且,还有……别的……好吃的……”他有些魂不守舍。
沈汶笑着扭了下腰:“你说什么呢?”
张允铮发窘,扭开脸说:“你可一定……别出什么事……”
沈汶有些好奇地看张允铮:“我会出什么事?”
张允铮清了下嗓子:“当然不会有事!你这个小骗子,只有你去骗别人的份儿。”
沈汶吃吃笑了:“我可不骗你呀!”
张允铮哼声:“你怎么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汶含情脉脉地看张允铮,小声问:“那我在想什么?”我多么爱你呀!
张允铮先是有些拘谨地扭开脸,可是又强势地回头,对沈汶说:“就是在想……”他的脸离沈汶越来越近,沈汶不好意思了,眨眼说:“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张允铮的眼睛看入沈汶眼睛,有些沙哑地说:“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沈汶的脸发烧,结巴着:“我……我……不知道……”
张允铮说:“真笨……”嘴唇轻轻地吻在了沈汶的唇上。
虽然只是一个吻,沈汶却浑身颤抖起来,腿都有些发软。
……原来,吻是这样的,充满温柔和爱,一个细小的接触,都能让人战栗。沈汶告诫自己,在这一瞬间,忘记所有,好好体会现在。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此时此刻……
可惜此刻很短,只是片刻,张允铮就直起了身体,沈汶羞得不敢抬头,张允铮却拉起了她的手,两个人在腊月的风中,慢慢地往回走。
明月当空,夜色变得朦胧,沈汶忽然不敢说什么了。她怕说好话,犯了忌,也怕说坏话,应了谶。张允铮看来也不想打破沉默,只紧紧地拉着沈汶的手。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计划,一路走到现在,千言万语也无法尽述两个人相处过的片片断断。可他们在一起的人生还远远没有开始,此次别离后,就是最后一战,沈汶担心张允铮要上战场,而张允铮总无法忘记那个不祥印象……两个人都带着些沉重,走得很慢,但是再慢也还是走回到了尼姑庵墙外。
张允铮看着尼姑庵的外墙,还拉着沈汶的手。沈汶再次想到,就是张允铮真的出事了,那又怎么了?自己多次在打坐时旁窥到了虚空,只是因为挂牵复仇的事情未了,所以才没有撒手而去。如果张允铮不在了,自己把该干的都干了,一次闭息就能追他而去,又有何难?她想到此,就释然无畏了,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反正,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说完害羞地转开脸。
张允铮放开了沈汶的手,也小声说:“当然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沈汶红着脸说:“厚脸皮!你……你早点回来。”马上提气转身,几步飞跑,跃过了庙墙。
张允铮看着沈汶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墙内,微微地笑了,他听沈汶极为细微的脚步声消失了,才转身飞奔去了和尚庙,在那里过了夜。他前面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一件比一件凶险。见到沈汶虽然激动,可一分手他就收敛心神,计划未来。反正媳妇也跑不了了,不必缠绵不放。他一夜好眠,起来后断然拒绝了要求跟着他走的杜鹃,黎明时分带着人下山,向北而去。
这一夜,沈汶却无法入眠,她也不想打坐,就躺在床上任凭自己意乱神迷。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阵地乱跳,让她敬畏的激情一次次冲击她的平静。她纵容自己设想未来,想象美好……
她真是太幸运了!沈汶真心感谢上苍:人生最无法把握的情感,她得到了。她饱览世情,早就深深懂得,并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而在一起的,不见得相爱。她算是碰巧了,碰到了赤诚真挚的张允铮……她现在只需专心走完最后一步,大功告成,她就事业和爱情全圆满……
在欢乐和满足中,她也隐隐地有种危机感,好像有个未知的大洞会吞噬掉她的努力……但是她以为那是因为对张允铮的担忧。她强迫自己不要让消极的思绪扰乱爱的心境,在甜蜜的混乱中看到窗口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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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前,严三官人夫妇在五六十人的护送下回到了严敬处,按照计划,正月十五之后,要往边关的学子和严二官人要随着严三官人夫妇离开了。
严敬将严三官人叫到书房,对他说:“这些年你一直在外面,这次回来就别出去了,也让你媳妇在这里进进孝心。”我就不用点名说你该尽孝了吧?
严三官人紧张得快不会说话了,皱着眉迟疑着:“爹,我们还得……还得回去,回去酿酒……”
严敬不喜地皱眉:“修明来信曾说从内陆往边关去,要过灾区,危险重重。我想让人护送学子们往东边沿海走,你的酒窖在西北,并不顺路,你就留下吧。”
严三官人看看周围没有人,小声对严敬说:“爹,那些人能送我们回来,是因为我们一直和他们在一起酿酒。”
严敬一愣,他原来以为季文昭安排了人来护送学子们,陪着严三官人夫妇回家省亲,就是个掩护。他带了些严厉地看严三官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三官人凑近:“我们酿酒的那个地方,也许会有大战,酿酒是为了抗击北戎用的,修明从我们那里路过了……”还有您的孙女。
严敬一听就懂了,季文昭是与筹划抗击北戎的人走的,看来自己的三儿子早就投身革命事业,为抗战做准备了……严敬忽然觉得这个老实无能的三儿子顺眼了许多。他思索了半晌道:“既然是这样……你们可以回去,可是战前能不能……”他停下:让自己儿子战前而退,是不是显得自私了?
严三官人忙说:“他们不是要我们打仗,战前我们就会离开那里的。”
严敬暗放了心,点了下头。
严三官人又说:“但是爹说的对,沿海那边太平一些,该从那边走。我就让人分开两路吧,十来个人送我们就够了,其他的去送二哥他们。”
严敬问:“那你们这边回去可有危险?”
严三官人摇头说:“原来是无水之地,水涝后有了水,现在是缺粮,听说比过去好了些。送我们的人都很强悍,爹不用担心。”
于是严敬就决定让严二官人和严三官人分头走,正月十六动身。
严二官人的院里,严二夫人很忙乱。正赶上过年,既要应付年关的琐事,又要为去边关偷偷做准备,她正仔细吩咐管家如何料理田产事宜,听人说季严氏来访。
严二夫人忙让人迎接了季严氏进来,季严氏笑着对严二夫人行了礼,两人坐了。严二夫人从小就羡慕严大夫人有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女儿,相比自己那个惹祸精,不知道省心多少倍。她每每对自己的女儿耳提面命,让她多学学这位堂姐的行事风格,别总那么疯疯癫癫的……
说了几句家常话后,季严氏含着微笑说:“二叔母何时启程去边关?我也随行。”
严二夫人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我哪里要去边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