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铮向他说过去边关时遇到的种种险境,让张允铭深以为戒。他来时因为就是冲着沿海的地区来的,无意中避开了内陆干旱严重的地区。所以他决定回去就还是绕大远,尽量沿着海岸线走,沿海雨水相对多些,不会出现抢水的情况。他准备到快与京城的北面皇陵平行了,才入内陆,往皇陵方面去,先把四皇子这个让他觉得沉重的负担送回去。
有张允铭日夜看着,张允铮和沈汶四皇子和苏婉娘都不敢有什么异动,天天老老实实地。白天在马车里赶路,出来吃饭时也低眉顺眼,日子过得很乏味。有时几个人之间只能相互递个眼色,没什么亲密的动作。
倒是张允铭有一次问张允铮道:“我觉得你和那个小胖……”张允铮眼睛像刀子一样看过来,张允铭改口道:“沈二小姐,有些不对劲儿。”
张允铮没好气地问:“什么不对劲儿?!”都是你!我们都不能经常聊天,并肩骑马了!
张允铭微蹙眉头:“你们怎么不吵架了呢?过去你们总是吵得天翻地覆的。”
张允铮怒道:“你管得着吗?!我们吵不吵架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允铭眉头皱得深了,低声问:“你们不是有了什么不对的……”
张允铮更怒了:“什么叫\'不对\'?!我的事你别管!想打架?”
张允铭深深地相信两个人之间有问题,可他们一起谋划了太多的事情,他也觉得张允铮和沈汶应该在一起,不然沈汶的名节怎么办?但是他真是不甘心啊!自己这么善良的弟弟,怎么能娶那个满腹心机黑暗至极的小胖鸭?!沈家真是张家的克星!
他心中不快,日常就更加快速度,根本不让他们停下看什么风景。天气渐渐炎热,食物很容易坏,他们在赶路中吃的东西喝的水经常是馊的,沈汶终于受不了了,在一次晚饭时对张允铭说:“这些东西吃了要得胃癌的!你能不能带着我们去个大些的城市?让我们吃上一顿好饭?”
四皇子知道张允铭不喜他,不敢开口,以免更让张允铭生厌。苏婉娘也不好意思要吃的,正是灾年,有吃的已经不容易了。
张允铭故作不知地笑着说:“文小哥怎么能这么挑剔?我们在外面要凑合一下。”
张允铮马上维护了沈汶:“我也觉得我们该吃顿没有怪味儿的饭!过去我们啃的饼子都没有这么难吃!”
张允铭郁闷,可还是不想带他们进城,勉强说:“我们路过个大些的城镇,我就让人去买点儿新鲜东西,但是你们谁都别进城!全在城外待着!别给我惹事生非!”
听见他同意了,众人一心等着改善伙食。果然,过了几天,他们路过了一个大规模的城市,张允铭带着几个人进城去买东西,张允铮与其他人守着车马。
张允铭一走,张允铮和沈汶、四皇子和苏婉娘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光。虽然有其他的人旁观着,但是他们不是张允铭,无法当场阻止他们。
张允铮马上就示意沈汶和他到一边去散步,好聊聊天。?
☆、别友
? 当着大家的面儿,沈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马上就走了过去,张允铮小声对沈汶说:“我哥说他看着我们不对劲儿,我们当着他的面还得吵吵架。”
沈汶歪头:“干吗为他吵架?我们吵什么呢?”
张允铮现在看沈汶觉得特别顺眼,巴不得去讨个好,说些好话让沈汶高兴,吵架什么的真是很过时了。见沈汶这么问,就笑着说:“就吵吵你怎么从个小猪变成了个小仙女吧?”
沈汶眯眼一笑:“你竟然会说好话了?”
张允铮扬眉:“这算什么好话?!你也太容易哄了!”
沈汶咯咯笑起来,虽然穿得破烂,脸也因为多天不洗而变得黑乎乎的,但是她笑眼如弯月,欢乐的情绪似乎能用手触摸到,张允铮觉得心脏快乐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也露出白牙咧嘴笑了。
四皇子正带着苏婉娘往他们这边走,一耳朵听了这几句,小声对苏婉娘说:“你该是个大仙女了……”
苏婉娘噗地笑着掐了四皇子一下:“那我得说你成玉皇大帝了?好话谁不会说?”
四皇子暗惊一下,忙说:“那就还是仙女吧。”
苏婉娘又掐四皇子:“你还贫嘴!”
四皇子出声吸气,苏婉娘小声问:“我掐疼了?”
四皇子赶忙摇头说:“不疼不疼,还有些痒呢!”
苏婉娘笑着与四皇子走到了沈汶和张允铮身边。
张允铮可不是那么欢迎他们,他不容易有个与沈汶单独相处的时间,四皇子猜得到他的意思,忙对沈汶说:“我只想问几个问题。”
沈汶笑眯眯地说:“什么问题呀?”
四皇子问道:“你那时总说要法治,修明也说要法权分立,可是如果执法者想利用律法来打击对手,那么执法者不就成了权谋的一个派别了吗?”
张允铮立刻大声叹气:“你怎么天天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
沈汶捂嘴笑,可还是回答四皇子说:“如果执法者能运用律法来打击谁,那么律法肯定就有漏洞。真正的律法,是惩恶扬善,是维护弱小,给无法伸张正义的一方提供第三方的支持。所以,如果律法公平,律法结构中,由陪审员,就是旁听的民众来定罪,就能监督律法的行使,法官最后只是量刑,无法借助律法达到私利。”
四皇子皱眉:“民众如何能定罪?许多百姓都不识字,可以轻易被买通。”
沈汶说:“一定得是识字的人,还得是公推的服众之人才行吧。其实,所有制度的改革,最后都要面临一个难题:权力的集中和分散。如果权力分开了,得到权力的人就不能滥用权力谋私,可是如果有大事,却不容易得到广泛的资源。我朝的问题,从来是权力自上而下的集中,只有分散才能减少各色的腐败,给民众一些平等和自由。”
四皇子说:“自由?那不就更乱了?不是一个贪官,可能变成了满地土匪。”
沈汶叹气:“这个词其实不是那个意思,真正的自由,不是自由自在,而是选择的自由,更重要的,是选择善的自由,无需矫情伪善,无需行恶谋生。”
她的话让四皇子一时失神,苏婉娘问:“人们会选择善?”
沈汶点头说:“天道是善,做坏事的人心里都知道是坏事,只是自己总有理由去做罢了。所以,如果人们有了真正的自由,社会该是公正和平的。”
张允铮摇头说:“这种事不要说白说,想都是白想的!你到岛上要这么干?”
沈汶点头说:“至少,在公约上,要定下这样的目的:总有一天,人们会有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自己的官员,可以选择律法,可以选择领导者。也许一开始会比较艰难,但是人们一旦能够有选择,就能提供多方位的监督,不让官员能轻易腐败滥权。”
四皇子问:“那不成了每个人都是官了?”
沈汶慢慢摇头:“每个人都有了权力,很像每个人都是官了,可实际上,平常人不可能成为领袖,只有精英之人统领着大局。给予人人的选择权,只不过是对统治者的监督罢了,从来不是对统治者的代替。”
这话四皇子听了觉得很对心思,他就是再失宠,再鄙视皇家,也无法自我否认是个皇子,骨子里,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平民百姓。
张允铮打断这些玄学探讨,说道:“好啦好啦,日后到了岛上,就让民众可以弹劾官员呗!这还不容易?”他示意沈汶:“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表示想与沈汶独处了。
四皇子自然不会阻拦,点了下头,与苏婉娘留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