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收拾收拾,拎起了包, 吹灭了蜡烛, 就紧赶着跑出门。
每年的元宵节报馆都非常忙碌,这不今年刚上班,就被一堆事压着忙个不停。
跑出了报馆, 张廷璐走到路口一个候车点, 猛一来到室外, 让他冷得直打哆嗦, 跺了跺脚不停走动起来等待马车到了。过了一会儿, 有铃铛声传来, 马车很快停在了候车点, 他看到车子上面贴的文字,见是通往内城的就连忙上了去。
如今张廷璐已经跟家里分了家, 带着妻儿搬进了报馆分的小宅子里。
他父亲退了以后,是二哥张廷玉支撑着家门, 张廷璐也不好意思在跟着哥哥一起住,恰巧前两年报馆里分了宅子,他就跟着搬了出去。
回到家吃完了饭后, 张廷璐继续忙碌着审理稿件。
妻子端着姜茶送过来, “别忙了, 这晚上灯光不好, 小心伤到眼睛。”
张廷璐摇了摇头,“无妨,还差一点点看完就行了。”
张廷璐也是报馆中的老人了,前两年认购了报馆中的股份,可以说也是报馆的主人之一。
做了报馆主人,他自然更加用心忙起来,时常加班,甚至将工作带回家来做。
原本他不需要这么忙,报馆里每年的分红是足够多的一笔钱,完全可以光拿着钱舒舒服服过日子。
只是……
想到四弟,张廷璐摇了摇头。
是四弟自幼身子弱,前两年甚至差点熬不过去,这两年也是几次危险。
先前京中开了一家医学院,他需要审稿,特意跑过去了解了一番,随后就说服家人将四弟送了去。
因为四弟病情严重,得需要昂贵的药材温补,而张家虽然有些积蓄,但根本支付不了那么大笔钱财,是张廷璐自己拿出报馆得来的分红来支援。
几次抢救,才将四弟救了回来。
家里大哥已经不在了,父亲已经受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他实在不愿意老父再承受一次。
“最近的银子送去医院没?”
每月月初,张廷璐就会让妻子送银子去医院。
这短短半年来,已经足足送了近千两。
张廷璐的妻子看了一眼丈夫消瘦的脸庞,心疼道:“已经送去了,二哥和公公也筹集了一部分。之前去看公公的时候,公公还说将万岁爷赏赐的一些东西,没有标记的变卖了,后来是全家人一起劝,才将人劝下来。”
交易买卖御赐之物被发现可是重罪,张英做了一辈子忠臣,全家人自然不希望他临老了,都已经致仕了还染上污点。
张廷璐是深知家里的困境,二哥被特旨侍值南书房,领的是四品官的俸禄。
一年一百零五两,再加上其他收入,最多也就三百两,还要养着一家老小,哪里还能够腾出银子来就救治四弟?虽然大头是张廷璐出,但还有一小部分是需要家里支援,可这一小部分就足够难倒了家里人。
“二哥该不会是向户部借银子了吧?”
这两年朝廷官员向户部借银子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他就知道许多内情,一些勋贵人家不缺银子也没事,也会跟户部借。
用借来的银子吃喝玩乐,就好像那银子根本不用还似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朝廷从来没有提起过让借银子的人还银。上上下下谁没有借银,全都一致的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然而张廷璐却明白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借银一事迟早会瞒不下去,户部的亏空也会爆发出来。
到时候会如何做,皇帝还能够继续视若罔闻下去?
但是别忘了现任皇帝英明神武,当年可是经历过三藩的皇帝,再怎么容忍也不可能容忍臣子蛀空了国家库银。
这些银子迟早会追回。
“是的。”妻子给了肯定回答。
张廷璐当即皱起了眉,“明日你过府问一问到底借了多少两银子,咱们凑一凑把银子还回去。”
妻子道:“咱们家哪还有银子来填补这个窟窿,年前的分红不是去还账就是交给医院了。”要不是家里每月还有张廷璐的月银,以及报馆的福利好,每月会发一些米面粮油之类的,他们家肯定过得还不如平常人家。
张廷璐说,“银子的事情不用操心,算了,改天还是我去吧,不能为了这些阿堵物耽误了二哥的前程。”任谁都看得出二哥如今深受皇帝信任,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这个时候怎么能被家里的事情拖了后腿?
要是借的多,大不了将报馆的股份给卖出去。
虽然心疼这个下金蛋的母鸡,不过为了家里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张廷璐照常去上班,午休时找了张绍阳说了这个想法。
张绍阳却劝他再想一想,“钱的事情不是大问题,你要是急用的话,可以预支你几年分红。”
张廷璐却问:“这样岂不是占了报馆的便宜?”他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张绍阳按住他,“谁没有困难的时候,这个钱原本就是你的,只是预支了未来的分红,未来几年肯定困难些,只能靠着你的月银过日子了。”这几年报馆的营收还是不错的,更何况最大的股东根本没有提取那份分红,这是银子压在报馆的账户上,完全可以先借给张廷璐。
要知道光凭着张廷璐的身份背景,他老子的人脉资源,现在投资未来也能够得到足够的回报!
张廷璐听到这里有些心动,他确实急需一笔银子,想到二哥的前程,四弟的病情,最终没能抵抗这份诱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绍阳便将这件事给报了上去,上面很快同意了这个请求。
转天休假时,张廷璐独自一人来到了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