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车夫立刻回道:“有眼不识泰山,你们眼前这位,就是你们的沈大人了!”
两个小厮互看一眼,忙躬身请罪,迎他们的沈大人进了门。
青辰回到卧室换了身常服,正规整行李,便有小厮来报,有客人来了。
她正纳闷是谁这么快就知道她回来了,下人们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是锦衣卫的陆慎云大人。”
青辰愣了一下,“快请他到堂里坐。”
她去找他没找到,没想到,他竟是亲自过来了。
然而到了堂里,青辰却没有见到陆慎云,往外一望,只在影壁旁看见了他半个身子。他竟是在指挥下人们往里搬着什么东西。
阳光下,他的身子依旧挺拔,穿着他惯常穿的黑色袍服,身侧别着绣春刀,看上去依然有些冷淡孤傲。
青辰走到他身后,唤了声:“陆慎云。”
陆慎云的身子顿了一下,却是没有转过头来。
这个声音,他已是有一年多没有听到了。如今乍然重逢,听得这一身,却是突然间没有了转身相见的勇气。
他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何至于……
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原来真是如此。
青辰以为他没听到,又走上前叫了一声:“陆慎云。”
静默片刻后,陆慎云终于回过头来,“……你回来了。”
在回头的一瞬间,他只觉得阳光有些耀眼,那个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人,看上去有些不真切。光晕落在她的肩上,她依旧是那么清雅隽秀,玉面淡淡,目清如水。
青辰笑了一下,“嗯!回来了。好久不见。”
说着,她看了看下人们正搬的东西,“这些是……”
“家具。我问了工部,这宅子里还少一些家具,就买了。”他的语气淡淡的,依然是一副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你怎么就买了。”青辰只觉得心中微暖,“这些东西,只我再差人去买就是了。你这么忙,不用专门帮我去买的。”
陆慎云抿了抿嘴,“都买了。”
说完,他又开始张罗着帮她把东西往里面搬。
青辰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带,“来了也不喝杯茶就忙前忙后,你让我这主人都无地自容了。”
陆慎云没有说话,只身子乖乖地跟着青辰走。
她握住他手臂的地方,有些热热的,是久别重逢后心里的温度。
屋里,青辰把茶递给了他,又看着他喝了一口,才道:“这是我从云南带回来的茶。好喝吗?”
“嗯。”陆慎云点了点头。
茶很香,也很清洌,喝过后唇齿留香。只是他不会说话,更不会赞美,怕说错了或是说不好,破坏了这重逢的氛围。所以,就只嗯了一声。
青辰看他还是老样子——话题终结者加气氛冷却者,不由弯了弯嘴角,“我专门给你带了一些,一会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陆慎云微微一愣。
她还专门给他带了茶。
是只有他有吗,还是她也给其他人带了?
陆慎云思索着,却是没问出口。
“对了。这个还给你。”青辰想起什么,将他的令牌取出来,搁到他面前,“谢谢。不过这一路上很顺利,我没有用上。”
陆慎云收了令牌,虽因为没有帮上她而感到有些失落,但又因为她一路顺利而感到庆幸。
不管怎么样,她安全就好。
“对了。方才我到镇抚司衙门去了,你不在。我想让黄瑜把令牌转交给你,可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也不肯帮我给你。”青辰纳闷道,“这块令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青辰是文官,且任职不是太久,并不太了解锦衣卫的内部运作。对于这令牌,她以为它跟她的腰牌差不多,却不知道它能号令全国的锦衣卫。
“没有。”陆慎云摇摇头,“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块牌子而已。”
只是丢了牌子,就等同于丢了性命而已。
“是么……”青辰也不再多想,又问,“对了,你胳膊上的伤,好全了吗?”
“嗯,好了。”
因为要送青辰,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陆慎云去年整整烧了两个月,差点就熬不过去了。可重逢时一相问,就只有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
他向来是惯于掩饰痛苦和伤痛的人,尤其是面对喜欢的人,伤痛有多深,语气就有多淡薄。
“那就好。”青辰说着,起身去行李中取出给他带的茶,递给了他。
陆慎云立刻站起来,接过茶,“你累了吧。我走了。你休息吧。”
“……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怕一会儿我们说着说着,我给忘了。”青辰不禁感概,这个人还是那么敏感,“你再坐一会儿吧。”
他这样,她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