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微一瞪眼,跟着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
“这人皮是被缝在大蜈蚣身上的。”
狐狸将手中的人皮举起来,对着窗外的白光。刑如意终于明白狐狸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在这张人皮的边缘,还留着十分清晰的针孔。低头细看,在大蜈蚣的脸部,也还留着一些线绳。只是刑如意不懂,好端端的,谁会将脸皮缝到一只蜈蚣的脸上呢。
“这藏在大蜈蚣背后的又是个什么人,怎么会如此变态,竟将一副这么好看的女人脸孔给缝到了一只蜈蚣的身上。难不成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还是他贪恋这张人皮,为了能够时时看着,所以赶紧缝到自己饲养的宠物身上?讲不通,我也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真相如何,自会有人告诉我们的。”狐狸在房中寻了一块布,将那人皮给包裹起来。后又施法,将大蜈蚣的尸身焚毁。只一会儿功夫,这房中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不过房中多了一只俊俏的狐狸。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很明显,是属于人类的。刑如意打开门,朝着外头望了一眼,却见更夫的妻子,也正抬着头看她。
简陋的木门,一身黑衣的妇人安静的站在那里。破晓时分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组成了一幅十分别致的画面。
“大嫂回来了?”
刑如意张口唤着,冲门口的黑衣妇人笑了笑。
妇人点点头,目光警惕的穿过微敞的窗口,望向里头。
正文 第320章 蚕僵(11)
狐狸默默的站在刑如意身后,目光直视着站在门口的那名黑衣妇人,眼眸中带着一丝冰冷,嘴角轻轻往上扯了扯。
黑衣妇人的眸光同样是阴冷的,她紧了紧棉衣,走进院子里,故意错开眼,不再与狐狸对视,而是问了刑如意一句:“怎么样?我相公与儿子的魂可是被叫回来了?”
黑衣妇人才刚刚问完,屋子里就传来更夫儿子苏醒后喊的第一声娘。
“看来,我儿子醒了。”
黑衣妇人说着,笑了笑,但那表情平淡的仿佛这屋子中刚刚苏醒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刑如意终于知道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是表情。
自己的丈夫与儿子一夜之间离奇病倒,作为妻子和母亲,黑衣妇人的表情都太过冷淡,即便是慌张,也仅仅只是言语上的慌张,从她的眉眼里,什么都看不到。
当黑衣妇人从刑如意的身旁经过时,狐狸下意识的将刑如意往后扯了扯,而刑如意却专注在黑衣妇人随身携带的那一缕淡淡的果木香上。
她稍稍蹙眉,终于弄清楚了第二个让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气味。
将军夫人身上带有这种清新雅致的果木香并不奇怪。将军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人,身旁相伴的事物也多是野外那些纯天然的环境,不管将军夫人是为了迎合将军本人的喜好,还是她原本就是那种肃静淡雅的女人,身上带有这种香味似乎都属正常。
更夫的妻子却是不同。
更夫家境贫寒,一家三口的生计几乎都要靠着更夫打更来过活,而作为他的妻子,平时在家中也多是操劳家务,照看孩子。再者,从眼前这个家中的陈设来看,更夫的妻子并不像是那种特别讲究的人,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随手摆放,而堆积在木箱上的衣服,也多是那种寻常的适合做活的面料,上面沾有油烟味儿却唯独没有胭脂水粉的香味儿,更没有这种清新的果木香。
“狐狸,我有一种知觉,好像眼前站着的这位大嫂并不是更夫的妻子。”
刑如意说着,忽然快速的走向黑衣妇人。她原本只是想凑近一些,看看能否再从更夫妻子身上找出一些疑点。谁知,才刚刚凑近,黑衣妇人便随即转过身来,嘴巴大张着,冲她吐出一团的黑气来。
刑如意眼瞧着一团黑气朝自己袭来,大脑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腿倒是先快了一步,快速的侧向一旁,紧跟着出手袭向黑衣妇人。
黑衣妇人刚想要闪躲,狐狸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想要移动的方向,且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她。
“动手袭击了我的娘子,还想着溜走,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一些。”
“娘子?”黑衣妇人发出一声冷笑,虚晃着做了一个攻击狐狸的假动作,然后快速转身,再次袭向刑如意。
狐狸压根儿动都没动,只是将目光移向刑如意,说了声:“小心些,她虽只是一只恶鬼,可到底有些戾气跟脾气。你若不当心,也是会吃亏的。”
“臭狐狸,原来你早就瞧出来了?”
“没有很早,只是为夫不像你那么迟钝罢了。好歹也是我殷臣司瞧上的女人,怎么就被一只恶鬼给戏弄的团团转。小如意,你可当真有些丢为夫的脸。”
狐狸说着摇了摇头,明明就是在秀恩爱的节奏,却偏偏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再看黑衣妇人,原本平静的脸,竟因为狐狸的这几句话而微微发怒。袭向刑如意的拳头瞬间化为爪形,且恶狠狠的朝着刑如意白皙的脸蛋抓过来。
“想毁我容?女人不能这么为难女人吧!”
因为有狐狸在一旁撑腰护驾,刑如意打起架来自然也有气势多了,不管是躲闪,还是主动出招,都颇有些武林高手行云流水的架势。
幽蓝色的鬼火燎过黑衣妇人的脸颊,屋子里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紧跟着一团黑色的影子,从黑衣妇人的身体里窜了出来。
“想跑?狐狸,给我拦住她!”刑如意小泼妇似的喊着,同时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我倒要看看,在这云家集除了莫须有那个老道士外,谁还敢给姑奶奶下套子。”
一伸手,抓住了那团黑影,黑影之中的女人惊慌的回过头,却把刑如意给吓住了。她见过很多鬼,尤其是女鬼,那种死相特别惨烈的也有,但像自个儿眼前这种既没有脸,也没有脸皮的女鬼却是少之又少。
“看清楚了?害怕了?”女鬼发出奇怪的笑声,跟着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与刑如意面对面的站着。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刑如意脑海中忽然闪过很早之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的画面。惊慌失措的女主人公被捆绑在木床上,凶手端来滚烫的热水,然后一瓢一瓢的淋在女主人公的脸上。那张原本姣好的脸庞开始起泡,最后慢慢变得轻薄。薄薄的,尖利的刀片沿着女主人公的发际线划开,然后用手拉住脸皮的一角,“刺啦”一下就给撕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个时候,女主人公还是活着的。
刑如意猛然的打了个激灵,摇摇头,不让自己再回想下去。当年,无意间看到的那部恐怖片,足足让她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
眼下,她就好像重新将自己置入了那个噩梦当中,而且还与女主人公面对面的站着。这种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刺激,让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她后退一步,错开眼睛,哑着声音说了句:“狐狸,你来吧!”
“好!”狐狸点点头:“若是不想看,就闭上眼睛休息会儿。等我处理好了,就带你回家。”说完,抬起一只手来,准备收了这只没皮没脸的女鬼。
几句口诀念过,正要施法,狐狸的手却被某个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的人给死死的抱住。仔细一看,竟是那个刚刚才苏醒过来,尚未缓过劲儿来的更夫的儿子。只见他使劲全身的力气,牢牢的抱住狐狸的手,冲女鬼急切的喊着:“快走!你快点走啊!”
女鬼看了更夫的儿子一眼,竟将他给看傻了。大约,他也没有想到,女鬼竟是这样的一副面孔。可机会稍纵即逝,就这么一迟疑,女鬼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