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之人是位羽修之士,身穿半旧灰色长袍,手持折扇,未曾开口,先将脑袋摇了一摇。诸修中有认得的,都是点头微笑。
原来此人叫龙舞天,性喜与人之争辩。他的本名叫做刘三娃,得道之后,嫌原名不够雅致,遂取了这道号,可知道他底细的修士怎肯饶他,仍是叫他三娃。
步遥行道:“三娃,主讲者尚未开口,你欲辩何来?”
龙舞天将眉头一皱,道:“步道友,在下龙舞天。在下是否上台与原道友争辩,要视情况而定。俗话说师出有名,在下只想问原道友几句话罢了。”
原承天含笑道:“龙道友请问。”
龙舞天道:“在下只想问你,放着诸多羽修大士在此,你有何德何能,敢在这高台端坐,欲给诸修说法?”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顽石万年,却无一言,真龙初世,便知天地玄奥。可见修行虽有前后,得道无分长幼。在下在此开坛讲法,实为抛砖引玉。道兄尚不闻在下一言,又何知在下无德无能。”
龙舞天悻悻道:“原道友果然好一张利口,我且听你说些什么,再做道理。”
原承天道:“但请龙道友安坐,若原某所言,有一句不含天道,龙道友只管责来。”
龙舞天道:“好。”也不肯去坐什么蒲团,就立在台下侧耳听来。
原承天开口便道:“天地生万物,有道蕴其间,得道可长生,无道入循环。今天所说,便是一个‘道’字,只恨此道幽微,天何言哉,地何言哉?而天地本慈,怎肯不出一言?原来长生妙道,若述之文,便失其意,若述之以口,便失其真,这便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了。”
龙舞天点了点头道:“这开篇之言,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有何奇处?”
原承天道:“行走坐卧,皆是修行,老生常谈,皆是真经。只可惜世人唯喜奇谈高论,哗众取宠,却不知真正的微言大意,皆在老生常谈之中。”
一句话说的诸修皆笑,龙舞天虽以好辩闻名,却被原承天说的语塞,只好暗下决心,暂且忍了这口气,看原承天正式开讲之时,能说什么样的大道来。
原承天当即说法,说的是正是心法修行,此番言论以紫罗心法为基,再加以自己数千年体会,细细阐述其中妙旨。紫罗心法本是昊天第一心法,立意之高,远超凡界诸多心法。其中诸多理论,虽与凡界心法相差无几,但其微妙之处,则是见前人所未见。因此原承天之论,可谓句句挠到诸修痒处,人人听了,皆是抓耳挠腮,喜不自禁了。
龙舞天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哪里还能挑出刺来。原来不曾听到原承天今日之论,那水便是水,而听了原承天之言,才知道水中亦藏大罗世界,遂使诸修眼界大廓,瞧到一番新天地来。
若论这玄承心得,别说在座的羽修玄修,便是天一幻域诸多仙修大士,又怎能及得上原承天一成?就算是像龙舞天这种存心挑刺找碴的修士,听了原承天的说法妙道,也是哑口无言。
不知不觉之中,原承天从晨时讲到子时,满座诸修,竟是整日不发一言,而诸修的神情也是殊不相同。
有人喜不自禁,有人面露愁容,有人长吁短叹,种种不一。
原来诸修在心中,都将原承天之论与自身修行默默对照,若是发现恰合原承之之论,自是不胜之喜,若是略有违背,则是忧结于心,若是差之太多,则是惊惶不已了。
诸修此刻,又怎能不心服口服,心中虽存了无数疑团,想上台去请教原承天,但原承天新论一开,又是一番新天地,又怎舍得上前打断,惹诸修之怒?
就在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之时,忽听原承天道:“天色已晚,不可误了诸位道友的功课,若诸位道友不弃,明早再来听法如何?”
诸修这才惊觉天色早黑,可诸修正听到极关键处,不想却忽然中断,人人皆是觉得怅然若失。
就听龙舞天叫道:“原道友,你这一日的妙论,解我心中无数疑团,可却又生出数倍的疑团来,这疑团存在心中,好似骨梗在喉,哪里能等到明日,你就行行好,只管说下去就是。“
这话正说中诸修心意,就听诸修齐齐嚷嚷道:“原大师莫要惮劳,只管讲下去就好,我等修士又怎在乎这昼夜变化,而这功课多一日不多,少一日不少,又理他作甚。“
更有人叫道:“圣师,千万不可止讲,否则可就是眼睁睁瞧着我们憋屈死了。这杀人的罪过,岂不是违背了天地慈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