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原承天在院中大费思量之时,天一城中心的广场处,天机残碑之前,已是人潮汹涌。
天一城的这座城中广场,好不宽阔,平时便是挤进来数万人众,也是大显空旷,然而此刻广场中哪里有立足之处,兵臂一举,就触到了前面人的后脑,脚跟一抬,就是踩了身后人的脚面。
天一城的居民人数已近千万,有点仙基者,也是数以万计,再加上来此观瞻拜师行商的修士,仙修之士,竟是不少于五万之数。
若仅仅是这五万仙修之士,这广场倒还可勉强容纳了,只是今晚天机残碑大放光华,却是前所未见之事,天一城的凡人百姓,也与他处一样,都是极好热闹的,既遇此千载难逢之事,又怎能不来?
却见广场中立起一块高达十丈,宽约两丈的碑牌,以其材质而论,似玉似石,也不知是何种异物。而此碑自碑顶至半个碑身,有一道斜斜裂缝,此缝细窄处可见光亮,宽大处足以容下一个拳头去,残碑之谓,想必就是如此而来。
此碑原是天一宗一位返界大修从昊天界带来,在天一宗中也不知珍藏多少年,也就近年来方才移至广场竖起,给天下向道之人平添了一桩福缘。单以此举而论,天一宗的胸襟之广,恐非其他门宗可及了。
或数月,或半年不等,此碑定会浮现出种种符文来,这些符文有的甚是浅显,便是灵修之士也是不屑一顾的,可有时又甚是艰深,就连羽修之士也费思量。
今夜将近子时,天机残碑忽然大发光华,广场数里开外皆被照得纤毫毕现,而残碑上则显出一段前所未见的碑文来。
陆沉星与龙格非此刻就站在碑前,细细打量碑上符文。
在残碑大放光华之前,那残碑上的符文陆沉星与龙格非倒也依稀辩得,那段碑文讲的是一种上古器修之法,其中的大多心法虽是不堪用了,可亦有几段心法,甚是开悟启智的,颇有可借鉴之处。
陆龙二人正瞧得入神,并且一一与胸中玄承对照之时,那碑体突发一道金色光华,漫射四周,而透过金光再瞧碑体,则碑上符文已变。
此刻这碑文笔划如刀,每一笔划,都像是用刀斧之器生生凿出来的一般,这也就罢了,奇的那碑上符文,旁观者竟是无一认得。
天一城本是天下仙修汇集之地,其中自是不乏广见博识者,往常若有碑文出现,总会有一二人识得,不想今日数万修士,竟无一人识得碑上符文。
陆沉星身边此刻站着两名黄衫修士,黄衫是天一宗修士的常服之一,灵修以收真修之士穿着此衫者最为多见,看来这二人亦是天一宗修士了。
就听其中一名高个修士道:“此次碑文,倒也甚奇,往常我就算不济,也能识得一二,今日竟是半符也辩不出来了,唐兄,你又如何?”
唐姓修士连连摇手道:“既是马兄辩不出此碑来,小弟才疏学浅,玄承有限,更是不济了。”说罢将眉头一皱,道:“马兄,小弟有一事不明,思之再三,也是不得其解,今日正要请教了。“
马姓修士笑道:“有甚事体,你只管说来就是,你向来在外,极少来总坛的,自然有许多事情不会明白。”
唐姓修士道:“如此足见马兄盛情。我想不通的便是,这天机残碑可谓本宗之宝,为何公然竖在这里,让天下人皆来参悟,本宗绝学,岂不是就此流失他处去?时日一久,其他门宗变得强了,未必就是本宗之福。”
马姓修士笑道:“别说是你,就算是在下,初时也是参不透宗本的深意,只是我想来,宗门诸多长老前辈,思谋总是强过我等的,既是宗门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循着这思路想去,总算被我琢磨出来其中的道理了。”
唐姓修士连忙揖手道:“亟盼与闻。”
马姓修士道:“你想来,天机残碑浮现的符文若是浅显,倒也罢了,若是如今日这般艰深,便是本宗长老,或因一时智拙,或因机缘未到,也未必就能悟透的,而天下之大,智者如云,福缘满身之士,在所多有,再艰深的符文,总会有一二识者的。而本宗早就立下宗规,但凡能辩得艰深符文者,由宗中执事认定这符文的难度等级,以此择人而取,或入客修院,或干脆收为总坛弟子,试想天下修士,谁不愿入我门宗?那既入本宗,那符文终是落在本宗之手。”
唐姓修士道:“我倒不是担心无人辩出符文来,我只担心,那人辩出碑上符文后,就此扬长而去,本宗又能拿他奈何?本宗秘学,就此流失在外了。”
马姓修士神秘的一笑,道:“唐兄所言之事,却是有个天大的玄机,此处不便细说,日后便知了。”
唐姓修士却是个急性子,见马姓修士故作高深,搓着手道:“马兄,我可比不得你,日日在这总坛逍遥的,也不过三五日,等我办完了事情,就要离开这里,那时却到哪里去找马兄?你只管告诉我便罢了。”
马姓修士面色忧豫,仍是不肯,可经不住唐姓修士再三求恳,又抹不过二人的交情,便道:“也罢,我就用传音术告诉你罢了。”
陆沉星一直在旁凝神细听,只是目光仍是瞧着碑文罢了,马唐二人的对答,一字不落,尽入耳中,不想这马姓修士甚是机警,说到关键处,竟是要用传音术告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