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没想好要怎么接她这个话。
孙来娣说:“行,那咱们回去煮面。”
说着跟在她后面,怕她想不开出事。
有时候两口子看着感情一般,其实互相之间都离不开对方,像孟来香这种哭都哭不出来的,大约是伤心到了极致了。
她如果哭出来,把情绪释放出来会好点。
孟来香木木的走回家,开始取面粉,拿的都是她平常舍不得用
的富强粉,她还说:“老于最喜欢吃我擀的面,年轻的时候我们老家都没有这样的粉,我用二合面都能擀出来劲道的面条,老于就是上我们家吃了一顿二合面擀出来的面,就下定决心上我们家提亲了,这事儿我可从没跟你们说过吧。”
赵曼的泪点有点低,眼泪一下子控住不住。
孟来香开始和面。
孙来娣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别弄了,于团长回不来了,大姐你哭一场吧,哭出来会好些。”
她这样大家谁都不好受,就是跟他们家关系不好的梁大姐的眼眶都通红了,眼泪也憋不住往外。
因为没有饧面的过程,和好了的面要开始擀就不好擀,擀了好几下都擀不开。
孟来香擀着擀着脾气就上来了。
“你说说老于怎么回事,这是不吃我做的面了?”她一把就把擀面杖给扔在案板上,再也忍不住狂哭了起来,是那种撕心裂肺的:“说好了的要转业了跟我一起回老家的,还说什么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要留点念想,你去什么去,不去不就没事了吗,活该你这辈子最后一碗面都吃不上,你活该,你活该!”
没人敢去拦她。
孟来香就蹲在地上哭。
紧接着她的儿子女儿都回来了,家里面弥漫着悲伤的气氛,孩子们到了以后,孟来香就开始抱着女儿哭,情绪宣泄出来总算是好了一点。
韩景瑜提前过来是通知大家做好迎接回来的人的准备。
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就那样把于团长带回来,他的骨灰是被人抱着带回来的。
下午五点,在礼堂举行了沉痛的悼念会。
回到家以后已经是七点钟了,韩景瑜赶紧去洗了个澡,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他从唐山回来穿的那一身都快成乞丐装了,补都不好补赵曼只能给他扔了,另外一套还能穿,赵曼打算用破的那一套上面裁剪下来的布料补剩下的那一套的破洞。
赵曼想到刚才孟来香那个样子,恐怕自己这段时间都不敢吃面条了。
但凡是想一想,就能想到刚才孟来香悲痛欲绝的模样,还有于团长看见她笑呵呵打招呼时候的样子。
其余的人还好,只是受了点轻伤,韩景瑜的腰上被刮了一道口子,就在腰侧
的位置,缝合的马马虎虎,看上去触目惊心。
关上门,韩景瑜给她脱了衣服好好给摸了一下。
“怎么搞的,这是鞋匠给缝的吗?”这针法也太差劲了吧:“老实说军医是不是都是咱们卫生所那个标准。”
韩景瑜都被她逗笑了:“当然不是,只是当时那个情况。”
“你就只能找个鞋匠帮你缝了吗,这针法我真是无力吐槽,简直是——”
“我自己缝的,我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真比战争现场还惨烈。”韩景瑜心有余悸的说:“于团长的遗体我们也带不回来,只能在当场给处理了。”
赵曼没有办法想象当场处理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人死掉一段时间之内,据说是有意识的。
当人知道自己死亡,战友们在“处理”你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她好像跟别人不一样,死过一次。
她知道濒死以及灵魂刚刚离开肉身时候的那种彷徨感,从痛感消失到意识消失,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
可是于团长跟她不一样,大概、可能、应该没有第二次活着的机会了。
这回她是真情实感的觉得很恐怖,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的抱住他:“韩大哥。”
韩景瑜周身的肌肉一硬,身体也跟着起了些许反应。
“想干啥,这天还没黑呢,等下家里还要来人的。”
悲伤的气氛让他这样一说瞬间又消散了一些,好像就没有那么悲伤了,赵曼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死了,不要那么快把我给处理掉。”
韩景瑜:“???”
赵曼吸了吸鼻子:“就是有点恐怖,我听说人刚死还是有意识的,这样我会很害怕。”
韩景瑜没有说话,顺着她的背安抚她,脑子里面天人交战。
他是技术兵,没去过战场也没有见过生离死别的,可他知道生死真的离的很近。
当时于团长就在他后面,如果他走的慢一点,或许遇难的就是他了,当然这些话他不能跟她讲,否则她一多心起来,以后整天都是担惊受怕的。
韩景瑜抱着她宽慰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吻她。
刚开始还淡淡的,后来像发了狠一样猛烈的往里。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带着旖旎的味道,一阵阵浪潮席卷而来
。
他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完的清香味道,嘴里也是凉凉的薄荷味,好久没见到赵曼可有点抗拒不了他这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