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驹刚出生没多长时间,耳朵短而翘,鬃毛毛绒绒地堆在脑袋上,眼睛乌溜溜的到处转悠,活泼又好动。

小动物都是能治愈人心的。

连朔的确很懂女人的心理,就连惜翠看到他怀里的小马驹,也忍不住笑了。

“夫人若不嫌弃,可以摸一摸这畜生。”连朔道。

手下的皮毛温温热,小马驹眨着长长的眼睫,眼睛水润似有灵性。

惜翠伸手摸了一下,小马驹伸着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

将小马驹带回母马身旁,连朔望着母子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就全都是套路了。连朔向她讲述了他悲惨的童年。自出生就是贱籍,双亲早亡,他被主人辗转卖了不少回,最终才在卫府安定下来,做了个马奴。

“你认字?”

“认得几个字。”连朔拘谨地说,“却不多。”

紧跟着,他又向惜翠抒发了他的抱负。

惜翠听完,直言道,“以你目前的才学,恐怕考不上功名。”

“我知晓。”连朔道,“说出来也不怕夫人笑话,我想要经商。只可惜我如今却只能待在这儿整日与马为伴,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俊秀少年低落的模样,确实很容易激发女人的同情心。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不通世事的姑娘,都很有可能被他的皮囊与悲惨的过往所吸引,怜悯他的遭遇,要想做那个赏识他,成就他抱负的女人。

早已熟知各种套路的惜翠,面上不动声色。

惹得连朔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有点儿拿不准这位少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眼看时间不早,卫檀生也要回来了。

惜翠没多说旁的,待了一会儿,就要离开。

“我送夫人。”少年殷勤地躬身将她送出了马厩。

惜翠赶到小院时,正好撞上卫檀生从外面回来。

灯笼悬挂在廊下,被风吹得四下摇晃。

卫檀生瞧见她,吃了一惊,温言询问,“翠娘?这么晚了,你去了何处?”

自从接管药堂之后,他每每披着一肩风雪回来,屋外天色都已经大黑。

惜翠走上前,“我一人带着无聊,出去了转了转。”

几年过去,卫檀生他长高了不少,比吴惜翠高出了一个头。

惜翠低垂着眉眼,替他解下大氅,掸去衣上的风雪。

卫檀生身上带着些凉气,眉间、发间都落了不少晶莹的雪花。

青年低下头看着她忙活。

“翠娘?”

“嗯?”

他的手伸向了她发顶,略作停留,又伸到了她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正捻着一根枯黄的稻草。

“你发中有草叶。”

惜翠看着那凝白如玉的指节,心中狂跳,却还是故作不在意地说道,“许是在哪里沾上的罢。”

她已经解下了鹤氅。

和上次一样,卫檀生没有怀疑。

风吹过,卷起指尖的草叶不知飞去了哪里。

他又伸着手到袖间,从袖中摸出了什么。

“此物给你。”

“这是?”惜翠抱着鹤氅,犹疑地看着他。

他手心里,躺着的是一支云纹的玉簪,这和当初扑到的那枝发簪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当初那支是木雕,而这支是以玉雕成,线条明显更流畅,做工也更细致。

看着这支木簪,惜翠几乎以为他已经察觉出来了她的身份了。

而他的神情,却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今日瞧见的,”卫檀生言笑晏晏,“想着或许你会喜欢。”

惜翠接过。

“确实很好看,”她也笑道,“我很喜欢。”

和他共处在同一屋檐下之后,惜翠才知道,他腿上的旧疾,每逢雨雪天气就会发作。

这是当年他在瓢儿山上企图逃跑后被打折了腿所留下的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