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陆明萱若料,福慧长公主欲将陆明珠许与凌孟祈之事在所有人都不赞成的情况下,自她和陆明芙听张嬷嬷说了整件事之后,便再没了下文,也不知是福慧长公主见没人与她站在一条战线上,觉得独木难支,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还是她已有了新的想法,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陆明萱都是乐见其成的。
倒是凌孟祈没过几日让虎子带了封信进来,信上只得四个字“永生不渝”,显然他已知道了此番之事,这是在安她的心,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想必与陆文逐脱不了干系。
陆明萱眉眼带笑的对着那四个一目了然的字儿发了半日的呆,才恋恋不舍的将其点燃,化为了灰烬,然后越发卖力的投入到了为凌孟祈做衣裳鞋袜的工作当中。
选料,裁剪,缝制……陆明萱待在陆明芙屋里,只要一得了空,便是针不离手,有时候一坐甚至两三个时辰都不抬头,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无比的充实,比之之前在陆老夫人的默许下与赵彦杰做一些小东西的心境又是大不相同,或许这便是心中无情与心中有情最明显的差别了?
说来还要感谢虎子偷偷提供的凌孟祈的尺寸,不然到时候她的礼物就算送到了,若合身还罢,若不合身,凌孟祈的惊喜只怕也要大打折扣。
如此忙了半个月左右,四件衣裳四双袜子都得了,只剩下四双鞋子了。
陆明萱稍稍松了一口气,因陆明芙说她这阵子委实辛苦了,让她好歹松散松散,这日她便给自己放了一日假,打算早起去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后,便与陆明芙去花园逛逛,中午饭也索性在园子里吃了得了,就当是野餐了,也算是颇有一番意趣。
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姐妹二人到得荣泰居,才给陆老夫人请了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长公主府来了位妈妈立等着求见老夫人,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陆老夫人一听,脸上的笑立刻隐了去,暗恼不知道福慧长公主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但想着不看福慧长公主的面儿,也还要看儿子与孙子的面儿,只得道:“让人进来罢。”因恐又是什么不光彩之事,遂又命众服侍之人:“你们都退下罢。”
众服侍之人齐齐应了一声“是”,鱼贯退了出去,随即便见一个婆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连礼都顾不得与陆老夫人行,已气喘吁吁的喊道:“不好了老夫人,长公主与驸马不知因何缘故打起来了,长公主挠花了驸马的脸,驸马一气之下便打了长公主一耳光……如今府里乱得不像样,长公主说要治驸马以下犯上之罪,驸马却骂长公主是悍妒毒妇,说要与长公主和离,哪怕死也要和离,五爷与县主苦苦相劝也通不管用,五爷因命奴婢过来求老夫人即刻过去瞧瞧,迟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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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点急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更新而且字数也有点少,明天早上再补1500字哈,请亲们见谅,o(n_n)o~
☆、第三十九回
老国公爷听罢陆老夫人的话,一时间倒是没了话,他虽不若陆老夫人那般疼爱陆中昱,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听得他被自己的妻子又是打又是骂的,又岂有不生气不心疼的?
只是与长公主和离不是小事,除了对陆中昱的小家庭和他的一双儿女会造成影响以外,还会对整个定国公府乃至陆氏一族造成影响,他作为大家长兼族长,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因与陆老夫人道:“长公主是不对,说到底却是老三不对在先,我们如今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一切不过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且先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罢,待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做定夺不迟。”
陆老夫人却仍是冷笑:“老三哪里不对了,难道就许你纳妾娶小,我儿子却只能守着一个不贤不孝的悍妇过一辈子不成?我告诉你,今日老三是必要与那个悍妇和离的,你若不同意,便把属于老三那一份产业分给他,我们娘儿俩搬出去,我们自己过活去!”
老国公爷闻言,也动起气来:“就是你惯的他,他才会这般无所忌惮,有了前车之鉴也不引以为戒,在同一件事时犯两次错误,我真后悔上次打他打得太轻了,早知道就该直接将他的腿打断,让他只能躺在床上,再有贼心也没有能力付诸于实际行动的!”
“你打啊,你怎么不打啊,你索性将我的双腿也打断了,好为你心爱的郭姨娘腾地方。”陆老夫人被气得昏了头,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只可惜那贱人早早死了,你就算打断了我的腿,甚至将我打死了,她也没福消受了!”
老国公爷听陆老夫人开始翻起旧账来,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怒声道:“如今在说老三与长公主的事,你又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做什么,世人都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却巴不得自己的儿子与儿媳和离,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巴不得他们和离?是我巴不得吗,是那个悍妇太过分,老三实在与她过不下去了好不好……”陆老夫人还待再说。
一旁张嬷嬷眼见二人越吵越凶,生恐再这样下去不但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只怕二老也要散了,因忙插言道:“老国公爷与老夫人都少说几句罢,还是先去公主府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方才那婆子不都说了,迟了恐后果不堪设想吗?”
二人闻言,想起长公主府都是福慧长公主的人,就算有陆文逐与陆明珠在,到底是做儿女的,又岂有管到父母头上的,再耽搁下去,还不定陆中昱会吃什么亏,只得都停了口,忙忙赶去了长公主府。
一时到得长公主府如今福慧长公主居住的丹溪院,就见正房房门紧闭,院里全是惊恐的下人们,瞧得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过来,众人才舒了一口长气,其中两个女官模样的女子领头迎了上来,屈膝行礼后急声禀道:“长公主与驸马一直在屋里,一开始还能听见声音,后来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奴婢们没有命令又不敢进去,实在担心……”
陆老夫人闻言,生恐陆中昱已出了什么事,忙道:“那县主与五爷呢,他们姐弟在哪里?”
女官忙道:“县主与五爷也在屋里。”
陆老夫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陆文逐与陆明珠也在屋里就好,福慧长公主再跋扈,也不能当着儿女的面将陆中昱怎么样罢?
老国公爷已沉声喝道:“你们都退到院外去,没叫谁也不许进来。”待众人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后,他老人家才几步上前,一脚踹开了丹溪院正房的房门。
陆老夫人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就见屋里满地的狼藉,就跟才刮过一场大风似的,福慧长公主钗环凌乱的坐在上首的榻上,铁青的脸上赫然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以致她半边脸蛋都高高肿起,显然婆子之前说的陆中昱打了她一巴掌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陆中昱还打得不轻。
陆中昱则坐在离她最远的一张椅子上,也是铁青着一张脸,只可惜他脸上几道长长短短的血红的抓痕与他身上凌乱破烂的衣裳,让他的愤怒大打了折扣,看起来颇为滑稽。
再看陆明珠与陆文逐,前者站在福慧长公主身侧,后者站在陆中昱身侧,姐弟二人都是一脸的紧张与沮丧,头发与衣裳也都稍显凌乱,显然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至今安然无恙,姐弟二人功不可没。
陆文逐耳朵灵眼睛也尖,最先看见老国公爷,忙忙迎了上前行礼:“祖父祖母,您二老总算来了,本来二老上了年纪,早该颐养天年了,孙儿不该拿这些事来惹您们生气的,实在是……”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就像先前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顾虑的那样,他与陆明珠到底是做儿女的,一旦父母真犯起拧来,他们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下人们都屏退,以免母亲一气之下让下人们对父亲动手,到时候事情便真是没有回圜的余地了,再就是死死将他们看住,不叫他们再吵再打,幸好祖父与祖母现下来了,剩下的事便不是他们该管的,他们也管不了了。
老国公爷见孙子一脸的苦相,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们父母为上不尊,难为你们姐弟了,如今我与你们祖母到了,后面的事自有我们处理,你们且先下去歇着罢。”
话音刚落,福慧长公主已恨声叫道:“让他们姐弟下去在做什么,就该让他们亲耳听听他们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丑事,看看这个衣冠禽兽到底还配不配做他们的父亲!”
陆文逐见老国公爷脸色比方才进门时瞬间难看了几分,额头上的青筋不由直跳,母亲这两年越发糊涂得厉害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好多时候都是生生将明明对她有益的场面给弄得直转急下,譬如现下,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快要看不下去了,祖父与祖母心里作何想可想而知。
若是现下外祖父还在世,她还是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福慧公主也就罢了,偏又不是,今上摆明了不待见她,她还这般嚣张跋扈,再让她这般出言不逊下去,指不定祖父与祖母也会与父亲一样,坚持要和离了……念头闪过,陆文逐已沉声道:“孙儿与姐姐都是大人了,我们还是留下罢,就算我们没有做决定的资格,至少也该有知情的权利。”
若是母亲待会儿再出言不逊,自己与姐姐在场,多少还能补救一二,不然真任她这般糊涂下去,他们这个家怕是不散也得散了。
老国公爷想起福慧长公主与小儿子的不着调,觉得公主府的希望以后还得在陆文逐身上,因点头道:“好罢,那你们姐弟便留下罢。”顿了顿,看了一眼福慧长公主,又看了一眼陆中昱,沉声道:“现下屋里都是自家人,连个下人都没有,你们谁来告诉我和你们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中昱还未及说话,福慧长公主已先恨声道:“还不是您二老养的好儿子,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竟又背着我勾搭上了外面一个贱人,还与贱人置了宅子买了下人,在外面过起日子来……”
自去年陆二夫人去世以后,陆中昱便再没有踏进过福慧长公主的房门了,都是歇在书房里,一开始是因陆中昱要养伤,后来却是他自己不肯,福慧长公主心高气傲惯了的,委婉请求过陆老夫人一次让陆老夫人劝他,却被拒绝之后,便再也没提过此事,总不能让她堂堂长公主去俯就驸马罢,更何况她又没犯什么错。
因见陆中昱虽不进她的房门,在书房里也不曾有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也从不在外面留宿,她心里虽不痛快,也只能这样了,就像陆老夫人说的那样‘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陆中昱不进她的房门,她总不能强迫他罢?
谁知道前阵子她却无意得知,陆中昱竟养了个小的在外面,她起初还不相信,觉得定是弄错了,陆中昱就算真有那个贼心,也未必有那个贼胆,不然这么多年下来,陆中昱除了她自己以外,也不会只得陆明萱的娘一个女人了。
然而她打发了人悄悄去查探,却发现这件事竟是真的,陆中昱的确养了个外室在本司胡同,据左邻右舍说,那女子住在那里至少已经有大半年了,陆中昱虽不时常过去,一个月却也总要去上那么三四次,左邻右舍好些人都认得他,只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福慧长公主当即气疯了,点齐了人马便要杀去本司胡同,誓要将那女子打成个烂羊头,再回来与陆中昱算账,还是她的女官们劝她万一弄错了,岂非伤了与驸马之间的情分,又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总要等驸马也过去时,才好来个人赃并获,不容抵赖……好说歹说,方暂时劝住了她。
如此过了几日,陆中昱果然又出去了,也就是在昨日下午,因他临行前只说是去国公府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请安,晚饭也顺道在陆老夫人屋里吃了,福慧长公主一开始还没引起警觉,等到一更都过了,还不见陆中昱回来,她方知道坏事了,只可惜其时已宵禁了,她就算知道陆中昱去了本司胡同,也没办法即刻点了人马去捉奸。
她因宵禁不能即刻去拿人,陆中昱自然也因宵禁没能回来,一夜未归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福慧长公主气得一夜通不曾合眼,好容易等到天亮,哪里还忍得住,点了一大群人便气势汹汹杀去了本司胡同。
一时到得本司胡同,就见那宅子虽不大,只得两进,却粉墙簇新,花木扶苏,待闯进正房一看,更是布置得极为不俗,少说也得值个几千两银子,最可恨的还是,陆中昱果然在屋里,瞧得她气势汹汹的进来,还满脸不悦的说她:“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回去说吗,必要闹到外面来,也不怕人笑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