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大早,凌茴见姐姐通红着眼睛,情绪低落,显然是哭过了,心里纳闷儿,这是怎么了?按说,凌家的孩子不敢给她气受啊,别人家的孩子又不敢给凌家孩子气受,难不成是被爹爹罚啦?
凌芙见妹妹担忧的打量自己多时,心里愈发难过,昨晚她提着琉璃灯看戏,一个不慎被人抢了灯去,等六宝叔帮她夺回来时琉璃灯碎了两面,她伤心极了,妹妹好不容易带给她的,却被她弄坏了,凌芙怕说出来妹妹心里也难过,只自己憋在心里,并不说出口。
凌茴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先吃饭再说,没成想,这碗筷还没放下,院子里来人报:沧州徐家来人了。
凌茴心里过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沧州徐家是哪家,就是母亲亡故,凌家败了之后,紧跟脚儿来退亲的徐家,冠冕堂皇的说什么遵老礼,丧妇长女不娶,害得姐姐给王员外做妾,最后被冻死在井里,想起这茬儿,凌茴就恨得浑身发抖。
“啪”的一声,凌茴将筷子狠狠拍在桌上,这饭实在叫人吃不下去了。
“放肆,你的规矩呢。”凌鉴见凌茴突然摔筷子不吃饭,以为她又要耍小孩子脾气磨人呢,不由出口训斥,父母还在桌上,便这般无礼,这还得了。
凌茴想到前世之事,心里一酸眼圈发涩得紧,也着实动了怒气冲凌鉴吼道:“我这没有规矩!”说着便哭着跑出去了,朱辞镜见状放下碗筷跟着追了出去。
只见凌茴在门口狠狠跺了那徐家小儿一脚,一溜烟儿不见了。那徐家小儿还没怎么着,便天降横祸,心里气恼的很,脚面实在疼的厉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
凌鉴跟着出门便见到这一幕,心里又凭添了几分怒火,这小妮子被自己宠的实在不像样,如今想怎样便怎样,真是任性妄意。凌鉴虽然这样想,不过心里还是放不下,当即跟徐家的人告了罪,便也跟着追出去了。
朱辞镜心里清楚,为何凌茴会突然发火,所以心下又疼了几分。
凌茴跑到彤辉院,自己蒙起被子便大哭起来,谁也不理。朱辞镜怕她闷着,便想掀了,被小丫头狠狠瞪了一眼。朱辞镜无法,只好连人再被子一同抱在怀里,细心安慰着。
凌茴哭了一会儿,情绪好些了,便自己露出头来,抽抽噎噎的委屈道:“若不是那徐氏退婚,阿姊何至于委身给王员外做妾,又何至于寒冬腊月给我和弟弟送完包子,失足落在井中活活冻死。说什么丧妇长女不娶,不过是看凌家败落无利可图,哥哥,你说,我凭什么要给徐家的人好脸色看!”
朱辞镜小心翼翼的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同仇敌忾道:“璎璎做的很好,像这种良心狗肺的,见一次打一次,没有错。”
凌茴将小脸儿完全露出来,紧紧贴在朱辞镜怀里,鼻音浓重的撒娇道:“还是哥哥最好了,璎璎最喜欢哥哥。”
屋外的凌鉴完全呆住了,刚刚小女儿的一番话,他如何也消化不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明白,什么徐家退婚,芙儿落入井中冻死?这,芙儿今年才八岁,离说亲的年纪还早着呢。但听璎璎说的,煞有介事,还哭那么伤心,而且很显然,镜儿那孩子显然是听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凌鉴虽然脑中一团浆糊,但也隐隐清楚自己这次是冤枉了璎璎,也罢,找个机会好好跟小家伙道个歉。
听着前院的人来报,柳氏忙命付妈将饭菜撤下去,准备一番,前去见客。
徐家夫人带着大小两个孩子乘青绸轿子一大早匆匆赶来,跟着伺候的丫鬟手里小心翼翼的提着一盏修补好的琉璃灯。那灯碎裂的地方,被人细心沿着裂纹勾成连枝牡丹,墨绿俏粉,杳然春、色,心思巧夺,竟比先前多了几番意趣。
见柳氏迎出来,徐夫人忙向前道扰,直言家中小儿不懂事,摔坏了贵府姑娘的琉璃灯,实在过意不去,大郎花了一晚上时间修补妥当了,天一亮就赶着送来,望贵府见谅。
凌茴收拾好了情绪,打算再会一会徐家的人,走至前厅听到徐家夫人如是说,于是心里又被点了一把火,气呼呼的跑出来道:“只怕我阿姊的这盏灯,你徐氏补不起。”她复瞥了一眼徐家三郎一眼道,“此乃贵人所赐,摔了便是大不敬,若细追究起来,便是叫沧州知府大人的捕快来打板子,也是应当的。”
徐氏顿觉尴尬非常,面子上下不来。柳氏不好为了一盏灯与人作难,忙训斥道:“璎璎,不得无礼。”
凌茴也不继续胡搅蛮缠,只愤愤的看了凌家三郎一眼道:“此事作罢,灯你们拿回去,凌家也不稀罕这玩意儿,从此你们徐氏与我凌家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可控制不住脾气。”
徐家大郎不由出面劝道:“灯我已修好,既然送来便没有拿回去的礼,舍弟无状在先,还请凌小姐原谅则个。”
凌茴一听这话,不觉来气,不由怒怼道:“就你们徐家礼多?!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徐家三郎忍了半天早已忍无可忍,突然急赤白脸的对凌茴说道:“那你叫衙门的人来打我板子啊!”
嘿,还来劲儿了是吧,凌茴自打出生起便是父母的掌中宝,从小就没人敢跟她叫板子别苗头,此刻她颇有种棋逢对手死不认输的念头。
两个小人儿差不多高,其实徐三郎要比凌茴虚长两岁,这小儿比凌茴还磨人,体质弱胃口又挑剔,比同龄孩子矮了一截,依身高来看,凌茴并不怵他。
当即两个孩子面对面,颇有不打一架不威风的架势,凌茴虽然年纪小,但她打得架多啊,很有临场经验,打架告黑状体会出的心得,都可以撰一本书了。不然为何小孩子都不怎么和凌茴玩,被她一言不合打怕了,告状又说不过她,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只好远着她。
打架这码事,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出其不意才能一招制敌,好歹是将门出身,自小看父辈在练武场比划,凌茴颇得了几个招式,趁徐三郎不备,一脚踢在他的膝窝上,将他按倒在地,咣咣咣揍得他毫无反手之力。
凌茴出一顿气心里畅快多了,见徐三郎被揍得一脸懵,不由笑骂了一句:“怂包!”可不是怂包嘛,上辈子若不是迫于他生母的威吓,他也不至于会退了与姐姐的亲事,身为男人,一点儿主见都没有。
那徐夫人不冷不热的看了半晌,倒也没说什么,左右三郎不是她的亲儿,贵妾之子罢了,打就打了,不过,在别人家里被别人打,便等同于不给徐家脸面。
徐家大郎见他娘亲面色不虞,不禁出口圆场道:“既然凌二小姐将舍弟揍了一顿,也算出气了,不知凌二小姐这怒火可消了?”
凌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觉得徐家没一个好东西,但做人不能太过,为人留一线,日后见了可再切磋切磋,听徐家大郎这么说,她勉为其难的回道:“还成,灯可以留下了。”
徐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倒是与柳氏聊得颇为投机,兴头之上,便令一群孩子去外面玩,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朱辞镜抱着凌茴走在一旁,凌家大郎见此,心内一笑,原来,令威震漠南燕北的定北侯执念一生的女人,是这副模样啊,这定北侯的品味着实令人深思,这往后两小口吵起来,哪里镇得住。
见凌芙走得稍稍靠后,徐家大郎也慢走两步等上她,将道歉的话又说了一遍,那真诚的模样,倒弄的凌芙不好意思了。
凌茴回头看到这一蓦,不由怒道:“贼心不死!”朱辞镜跟着往后瞅了瞅,他只觉得这徐家大郎有点面熟,很像一个故人,具体哪一个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年纪相仿,话题才更多些,徐家大郎算是这一群人中的自来熟了,不由熟络的跟朱辞镜自我介绍道:“幸会,在下徐茂。”朱辞镜点点头,刚想回敬,突然想起过不了几天自己就改姓了,遂只说:“叫我阿镜就好。”
徐茂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知道了。
凌茴气不过,小声的跟朱辞镜说道:“哥哥,你理那无赖做什么!”居然不站她这边,和她一起冷落那两个姓徐的!
朱辞镜悄悄回道:“他家里有钱,你不想敲一敲?!碰掉半块瓷你就发财了!”凌茴呆呆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在说笑了,偏偏神情还一本正经的,心下一阵无语!
徐茂大名如雷贯耳,他一报名字,朱辞镜恍然想起他是谁来着,二十年后,这将是大尚第一皇商。前世在自己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之时,徐茂无偿献他千担米,万两黄金,朱辞镜一时感慨颇深。只听说他一生未娶,不知为何。
朱辞镜不由得回头瞧了徐茂一眼,见他围在凌芙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眼中放着异样的光彩,见凌芙不怎么理他,神色黯然的不成,那失落竟有几分沧桑,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朱辞镜突然心中豁然开朗,几下一琢磨,心中大震,难不成这徐茂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他只道前世徐三郎退了与凌芙的亲事,未听说徐家大郎如何如何,若此事做真的话,颇有些惺惺之感,难怪大尚那么多军、队,他偏偏资燕北军这一支。
可凌茴不知道这些,她横看竖看都觉得徐家的人碍眼,若这一世他们再敢胡来,自己绝不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 罗里吧嗦八万字,男三号终于出场了,可怜我活色生香的男二,排队排到暴怒,别急,还有两三章男二才出来,背景才算铺设完毕,事情才能搞起来。
☆、第二十七章